这一日,周豪带着周通上山来,直接登门找上周易。
“周易啊,我给周通在旁边包了块地,准备让他种种地,在山上养点羊算了,他自己也同意了。你是哥哥,要多照顾他啊。”
周易早听说周通要上山放羊的事。
开始时,心中也惊讶:周通可不像他,身傍个神奇空间,吃喝不愁,这可真是要苦干实干的。
他以为只是传言而已。他不认为生性跳脱的周通,会上山放羊,会受得了这种苦。
或许苦不是真的,但上山种田,受人指指点点是绝对免不了;他这样死好面子的混混小头头、小青年,怎么受得了?
当周豪真将周通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反倒平静了下来,“周叔叔,你跟周通说好了吗?他自己愿意?”
“你自己进来,跟你哥哥说说。”周豪对着门外面一喊,周通便走了进来,还带着个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正青春窈窕,看着一副学生的青涩模样,却显大方,站在周通身旁,俨然媳妇模样,看着是个好女孩子。
周通虽然无产无业,当对于泡女孩子,一向有心得,周易倒不奇怪。
周通走进来,嘴巴依旧抹了蜜似的,叫声哥哥,而后自己的想法说说,总算的承认自己愿意在这里种地养羊的。
周易看着他,想着那日里鲜血淋漓的模样,大约是死生之后想通了。
听说他曾想去当兵,但因为身上纹身,入不得伍,这才作罢。
或许,没有人是天生就想要堕落的。
“这么大了,也是该找点正事做做了。”周易说道,“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啊!”
他又看着周通身旁的女孩子,笑着道:“这位是弟妹?”
周通笑着不说话,女孩子倒大方的叫了声“哥哥”。
周易见此,也不再调侃。
周豪在山谷中近洞穴的坡地上,为周通承包了亩许地,又给他买了几十只羊,仍由他放牧。
房子有现成的老房子,与原主人商量好,买了下来,收拾一番,便入住了。
亩许的地,周通种了些菜,又从周易哪里讨要了些桃树苗、葡萄苗种上,大约也能自给自足。
他的经济产业,全在于放羊。
放羊容易,周通小时候在老家有些经验。
但这山村的生活就大不易了。
首先是蚊虫。
山林的蚊虫,本就毒,再被周易那灵水一滋养,即便金钟草消耗其中大半,仍然有少数落网之鱼,盯着两只光溜溜、白生生的“大鱼”血肉上吃。
第一日,每人十来个超大的肿包,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奇痒无比、疼痛难捱,如同被黄蜂蛰了一般,一到傍晚时分,蚊虫多起来的时候,只能往帐子里躲。
没法子,周通只希望周易能有些办法。
周易看到两人全身肿痛的模样,也大吃一惊。
要说被山上毒虫毒蚊子蛰的,不少见,但寻常人物,即便过夜,也在周易家里,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头,最严重的一次,也就被叮上一个大包而已,哪里有这么吓人!
周易还是有些应对的经验。
他将金钟草那赤红如血的小钟碾烂,教两人敷在要患处,立时,一股清凉爽气自敷出处溢出,瞬时间,奇痒顿销、疼痛俱解,整个身子,也就轻松了。
周通连忙向周易讨要了些金钟草,种植在房屋四周,这才安心。
他身旁的女孩子,也耐得住寂寞苦楚,竟不叫唤一声,不诉苦一声,直让周易侧目,暗道:周通虽然顽闹,但这看女孩子的眼光,着实厉害。
且不说周通如何在这洞天之中生活。
江湖未远,当日血染之事未平。
本是十七八岁年纪,正当热血时候,即便周易表现出非同一般的伸手,但他们与周通之间纠葛绝非那么容易了结。
又有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是枪炮横行的现代?
莫说山里乱。
这日,夜色沉沉,几个青少年,满身酒气,提着一只黑长鸟铳,往山上走来;眼里赤红,浑身热血,眼见便要出事。
幸亏,这日周易刮得些蜂蜜,又做了些好菜,将周通这位小老弟还有那位准弟妹请到家里,举杯饮酒,算是为两位正是融入山林生活而庆祝。
不过数日功夫,周通面颊黑了不少,手糙了不少,看着周易依旧那副书生意气,不由生出几许不可说的羡艳之情。
正举杯灿然间,突然,一阵狗吠声传来,又传出几声惨叫。
“砰!”
一声枪响,将周通身旁女孩子手中杯物震落,也将周通震了一震。
枪声如惊雷,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如阎王的催命符,在三人脑中飘荡。
周易三杯酒上头,又有前事之鉴,对自身的本事也有几分了解,不十分将几个可能的毛贼放在眼里,唯独对枪支还有几分忌惮。
他轻身从暗地楼道口跳了下去,落地微声,隐藏身形,往狗吠之处走去。
远轮不到他发威,等他走进的时候,只看见躺倒在血泊里的三个人和一条狗,还有俩狗站在旁边,“呜呜”的叫着,发出威吓声。
周易看着不远处的场景,心中一突,再往前去,要看个明白。
俩狗许是找到了主人,有了主心骨,连忙跳脱过来,拉扯着周易的衣裤,往躺倒的大黑狗飞奔而去。
黑狗也微微抬起头,往周易望来。
周易顾不得躺倒的几人,直往周小黑身上瞧去。
只见他身上有几个弹孔,流着血——周易仔细的看了看,铅弹镶在紧实的皮肉里,算不得严重;让他躺倒的伤势,还在腿部的肌肉上,但终究没有性命之虞。
周易给周小黑喂了些空间灵液,又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了他一番,听着他呜咽的声音,心中怒火熊熊烧起。
周小黑,一直陪伴着他,极有灵性,几乎已经成为周易亲密的朋友与家人,如今受此伤势,差点深陷死地,周易如何不恼火?
当他往躺地三人看去的时候,心中却是一凉。
躺在地上的三个人,每一个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头,特别是喉口那块血肉模糊,几乎是致命一击,再看那胸-口,哪里还有一丝的起伏变化?
死人了。
周易心里只有三个字。
他平静的看着三只狗唇部的鲜血,心中已是了然;再看着三人纹身染发的模样,几乎可以知道这几个拿着鸟铳的家伙,来者不善。
远处的脚步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亮,在周易的眼中,便如平湖中的一块石头,打破了沉静。
也不知什么想的,念头一动,他便将地上的三具尸骸和受伤的黑狗收入空间中。
身后的脚步声愈近,他甚至听出是周通的脚步声。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周通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周易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周通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是大事,但他听着周易的声音,立马转身往回走,寒风一吹,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周易将周围的痕迹抹平,又将血迹用水冲干,在上面生了火,将刺人的香木扔火里烧了,终于将痕迹去掉。
这个时候,心中那股劲头才消去,周易才知道自己鬼使神差间,做了什么。
山风凄冷冷、惨凉凉,方才的新死鬼,借着这股野风,开始出来作怪,挠得周易心头发寒。
他灭了火,转身就往家里去,看着等在厅中的周通两口人,自欺欺人的道:“吃饱了饭,咱们就去睡吧。刚才两条狗儿抓了只兔子,自个儿吃了……”
这话说着,一股寒意在周易身上穿过,让他直直打了个激灵,再也说不下去。
周通回头看了一眼,正看见满嘴-血腥的俩只狗从暗里走来,赤铜眼睛,如同鬼府里的灯笼,让人心颤、心凉……
今夜,注定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