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玛丽的家族
把布兰妮送回铁匠铺后，原本布里斯要杰恩也留下来，晚上去火炉酒馆好好庆祝一番。
但杰恩因为已经答应了卢本纵队长上午要就营区扩建的事进行商议。
下午又要安排雇农们开始施秋种第一道肥。
便不得不准备离开。
布兰妮却是高兴，说庆祝什么的改天就是了，拉着玛丽就跟着要去农场看看。
布鲁格嘟嘟噜噜表示不满：“这养女儿就是不值钱，这回家椅子都还没坐热就要往外跑！”
布兰妮撒着娇：“我的好父亲，我回来再给你带坛好酒不就行了嘛！”
布鲁格这才眼睛冒着光：“嗯，这还差不多！”
布里斯也只得在旁边说道：“那就只有改天了，我这其实也忙得走不开的。”
杰恩望着那已经呈雏形的大蒸锅土胚模子，打趣道：“布里斯，这口锅可要造得够结实才行啊！”
布里斯嘿嘿笑道：“那可不，我把积攒多年的好铁都拿出来了，就等铁水烧好，后半夜就应该可以开始浇铸了。”
杰恩望着他那被炭火烤得冒油的脸，心里释然而叹：“是啊，但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不光会想把最好的都给她，甚至连带她身边的亲人，也都会受到这种源自于爱的馈赠……所以，自己是不是也该帮帮这个好兄弟，现在的准大舅子？”
铸造这样大的铁蒸锅，必须一次性浇铸完成，所需的铁水自然得一次性熔好，而且要在同一钳锅里最好，否则分开烧熔的铁水也会因为温度差异造成铁质不同，会让铸造出来的蒸锅容易产生裂纹甚至干脆一块块的脱落。
望着这个铺子里最大的钳锅中那一大堆仍旧黑乎乎的铁块，再了一下那被风箱鼓得冒着青白焰火的炉子。
杰恩知道全部要化成铁水估计还真得到后半夜。
这烧铁水是很辛苦的活儿。
鼓风填煤，清理钳锅中烧出的杂质，哪一样都很耗人力。
温度又高，长时间劳作下来确实能把人累得够呛。
不动声色地，杰恩暗中把一部分炉火能量集中起来，在那堆铁块下方形成一个远比青白火焰更为炽白的高温能量球。
叮叮哐哐！
只听钳锅里的铁块很快发出一阵明显的坠撞声。
布里斯一听，自是惊喜不已：“啊，看来今天的火够猛，这么快就开始熔化了！”
杰恩知道只要钳锅温度上来，一旦开始熔成铁水，剩余的铁块也就容易熔化了，只需要保持足够的火力就行，在估摸着差不多了后，他才悄悄收了手法，脸上露出同样高兴的表情：“咦，这样看来你不用等到半夜了，再过一两个小时应该就可以浇铸了！”
布里斯点点头：“嗯，就看这铁的杂质多不多，多的话我还要再加铁块进去才行。”
“那你忙吧，我要赶回农场去了，怕那卢本队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去吧……先替我好好招待招待这位从帝都来的玛丽小姐！”
布里斯自从与葛瑞丝捅破了那层最后的窗户纸后，整个人变得爽朗了许多，说话也更为大声而大气，赫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杰恩自然不会拒绝布兰妮跟自己回农场看看，满心喜悦地就又坐上那辆玛丽小姐的专属马车，晃晃悠悠地从老街来到了正街上。
杰恩坐在前面给马夫指路，玛丽掀开车厢的窗帘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镇子，不住地拉着布兰妮问东问西。
“玛丽小姐，你真来的不是时候，要是往常，我们这里还是很热闹的，也有很多好玩的。”杰恩以很遗憾的口吻说道。
玛丽却大大咧咧地回道：“我从没见过动乱是个什么样子，就想趁这个机会见识见识呢！”
杰恩一愣，心想这帝都的富家女子果真是脑路清奇，如此惨重的事情在她眼里却像个好玩的游戏般那么简单，这只能说明她不懂人间的疾苦，优渥的生活让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如同餐桌上的糕点一样甜蜜。
“玛丽小姐，这可不是什么好玩事情……动乱对很多人来讲意味着死亡和痛苦……”杰恩忍不住略带责备之意地说道。
“我知道啊，正因为这样，我父亲才肯我出来的。”
杰恩更是惊讶：“你父亲这想法倒是奇特，别人家的父亲在这个时候哪里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跑到如此危险的地方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父亲可不是一般的男人，他虽然仕途不顺，但在很多问题上可是比帝都很多家长都开明得多。”玛丽以一种很崇拜的口吻赞美起自己的父亲来：“布兰妮，你说是不是？”
布兰妮微笑道：“侯爵大人确实是一个很开明很有远见的绅士。”
杰恩这才想起玛丽的全名叫玛丽·奥斯康纳。
那她的父亲显然就是素以特立独行闻名于整个帝都的尼古拉斯·奥斯康纳侯爵了。
杰恩不由得肃然起敬。
因为奥斯康纳家族是帝国鼎鼎有名的大家族之一。
比起自己安德斯顿家族来也不遑相让。
其祖上老奥斯康纳更是亚历山大一世手下的一员悍将，曾经以身为盾替亚历山大一世挡了一箭，被射中胳膊后犹自折箭暴斩数十个敌人带着亚历山大一世突出了伏击圈。
从而立国后就被亚历山大一世授予了公爵爵位，称之为护国铁盾。
虽然后来奥斯康纳家族人才不济，但这公爵爵位却一直世袭了下来，只是在亚历山大四世的时候，其家族时任的马修斯公爵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才被褫夺了公爵爵位，降成了侯爵，仍旧是世袭。
奥斯康纳家族虽然因为人才不济退出了帝国政治权力中心，但胜在人丁兴旺。
老奥斯康纳就有八个儿子六个女儿，发展到尼古拉斯·奥斯康纳侯爵这一辈，据说整个奥斯康纳家族聚集起来，可以站满半个帝都大广场。
人口众多得足以令帝国任何一个家族羡慕。
虽然奥斯康纳家族现在没有出什么大官，但家族中的各种小官小吏却多如牛毛，基本上每个行省每一座帝国城市都有奥斯康纳家族的人。
这样的家族势力纵向比起来可能比不过那几个牢牢掌控帝国权力的大家族。
但横向比起来，其家族势力的深度和广度却是整个帝国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匹敌的。
因为就算那几个帝国势力最大的家族，基本上也都与奥斯康纳家族存在姻亲关系，比如现在的梅兰维尔公爵，其母亲凯拉就是奥斯康纳家族的人，也就是尼古拉斯侯爵的亲姑姑。
而这些信息，都是杰恩在与贾仑夜晚闲聊时谈论帝国各大家族以及那些有代表性的人物时了解到的。
而尼古拉斯侯爵，正是贾仑谈到最多的人之一。
因为他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年轻时的尼古拉斯侯爵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是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分隔一下好了）公子，风（分隔专用）流多情，不光是帝都各大J院的长客，更是不少贵族妇人的情人，甚至教会所属的修道院里的修女都被他勾搭了好几个，并美其名曰是为这些寂寞的修女送去来自于天父的温暖。
除了这个饱受诟病的爱好外，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还在文学、音乐、绘画等领域都颇有造诣和建树。
所写的诗篇和戏剧多次风靡整个帝国，令无数对文学艺术抱有虔诚信仰的年轻男女无不把他当成人生偶像。
而帝国现在采用的军团战歌便是出自他之手，词曲都是由他自己一人独立完成，曲调铿锵激昂，歌词雄浑磅礴，战歌一奏，便是热血沸腾之时。
但后来据他自己亲口承认，这首战歌是他在与一名J院的头牌彻夜鏖战后所得出的灵感。
而他最让人无法诋毁和忽视的成就，便是在帝国大教堂所绘的那副堪称帝国最大的壁画。
各种天使描绘得惟妙惟肖，虽然都是nuo体，却高雅圣洁得让最狂放的猥琐之徒都难以产生半点邪念，就像他的画已经赋予了某种神性，让血肉之躯只有虔诚膜拜。
如此风流，如此多才，自然是一个很复杂很有意思的人。
而他的风流却在遇到一个女子后嘎然而止，仿佛寻到了人生的真谛般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绅士。
据说他结婚当晚，帝都有五个贵妇为之自杀，有八个妙龄少女为之跳河（六个被救起，两个溺水而亡）。
而现在，他们的爱情结晶之一，玛丽·奥斯康纳居然就坐在自己后面的车厢里！
杰恩想起最重要的一点，尼古拉斯侯爵是少数几个在自己父亲落难后据理抗争的人之一，甚至面对亚历山大五世他都凛然不惧。
就在马车继续缓缓朝镇外驶去之时，另一辆马车的轱辘声急急地传了过来。
马夫听到声音，赶紧赶着马车往旁边让了让。
那辆马车急速超了过去，却又忽然挡在前面停下。
一个打扮得很是华丽的年轻人拄着铁拐杖从马车上轻轻跳了下来。
微笑着对杰恩点头算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到车箱旁边的窗口旁。
“啊，亲爱的布兰妮，你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卡西斯对着正朝外望的布兰妮行了个很正经的绅士之礼，很显然这是他习练了多次的结果，很是像模像样。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布兰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立马把窗帘拉了下来，好像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