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一名居住在巴哈克街区的职业律师,
他就如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般,在成年前浑浑噩噩地被父母的期待促使着学习,好不容易考上一座好的大学。
在大学后又认识了自己喜欢的女孩,没过几年就普普通通地结了婚,生了子,然后找了一份不太喜欢但勉强能够糊口的工作,为了自己的妻女努力地奋斗着,安慰着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他一辈子都在为了别人而生活着,成年前为了父母,成年后为了妻女,却从未为了自己而活着,世人总向他灌输这样是正确的,加点加班工作,博取更多的金钱,放弃自己虚无缥缈的梦想,追求稳定的生活。
人们常说律师是一个伟光正的职业,他曾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真正地接触了这个职业后,他就明白了,自己辩护的十个案子九个案子里,被告人都不是无辜的,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在检察方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尽量地运用自己有限的法律知识为这些“无辜的犯人”减少刑罚罢了。
偶尔也会遇见那种在政界有着地位的大手被告,这时候他连做都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法庭上做个样子,等待着一开始就和被告人窜通好的法官锤下正义的法槌宣告无罪就可以了。
做伪证,收买证人,这些肮脏的手段渐渐在他眼中也变得只是常事而已,他也曾质疑过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但这样廉价的自我质疑马上便被生活上的物资缺乏给压垮了,他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有权利去赌,没有权利去质疑自己唯一的经济来源,没有权利去质疑这份保人性命的神圣工作。
对他而言,这样浑浑噩噩麻木的生活,唯一的幸福便是下班后望见的妻子的笑容,以及儿子向他伸出的稚嫩的手掌。
但就是这样渺小的幸福,
也被一场车祸无情地带走了。
他的妻子和儿子一同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他的家庭支离破碎,他在工作上的地位一落千丈,他在只有一人的家中酗酒,在酒吧里寻求言语,在深夜里肆无忌惮地飙车误伤到路人导致入狱,最终沦落到扯下颜面找自己曾经的竞争对手来为自己辩护,在牢里待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后,被永久性撤销了律师执照。
苏九出狱的那一天是一个夜晚,但那个夜晚却让他永生难忘,他望着许久未见仿佛宽阔了数倍的夜空,在街道上如同痴人般地傻笑着,乱逛着,不时拍了拍素不相识的路人的肩膀,欢天喜地地傻笑着根他们打招呼,引来了他们看疯子一般的眼神。
就在那个让他欢天喜地,让他重获自由的夜晚,他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地迷迷糊糊走进了巴哈克街区之中,而在那里,一场灾难的前戏正不紧不慢地上演着,赤色的幻壁笼罩住了天空,抹除了他的退路,将他捆在这狭窄的街区里。
青铜所铸的恶魔之门在天空中高高升起,围绕在其旁的锁链缓缓朝着地面坠落而下,每一条链子落下的声音都犹如天神打鼓那般震撼人心,敲响了这寂静的夜,在那之后,暗紫色的怪物群,手持火焰长枪的中年男人,青色巨人纷纷涌出,将这片街区近乎摧残殆尽。
而他,运气十分好地躲过了一劫,没有在那群暗紫色怪物的围剿中死去,并且见识到了常人这辈子都看不见的景象。
他在巴哈克街区中逃亡的时候遇见了自己曾经的好友杰克,两人相互帮助地逃脱了那群暗紫色怪物的追杀,等到天亮了的时候,苏九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一所公寓的床上。
而他在那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杰克,杰克就像是失忆了一般,不管问他什么都说自己不记得了,关于那天夜晚的最后印象是好像碰见了一个戴着草帽的少女。
他在那之后调查了很久关于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巴哈克街区不知为什么在一夜之间恢复成原样,失踪的那些人也丝毫没有人提及,不管问起哪个巴哈克街区的市民,他们都只是回答那天夜晚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不清楚杰克和那些巴哈克街区的居民为什么会失去关于那个夜晚的记忆,但他敢肯定的是,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绝对是货真价实,在网上传播着的关于那道赤色幻壁的视频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这让他的精神振奋不已,仿佛自己找到了新世界的入口,不至于再平庸地苟活着。
就在他在家中不断地钻研着新闻以及网上的视频和传言之时,一道敲门声传来。
苏九有些不耐烦地打开门去,心中想着应该不可能是房东大妈,毕竟他这个月才刚交过房租。
他就那样抱着满腹牢骚地打开了房门。
下一秒,某种异样感从他的心中传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就像是有一个人站在他身前,但他却完全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一般,这种违和感笼罩在他心中,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朝着左右张望了片刻,还是没有见到任何一道人影。
就在他以为是小孩子的恶作剧,打算关上门时,一双纤细而白皙的手捧住了他的脑袋,他的意识瞬间消散开来,脑中不断地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回忆着自己从幼时到现在的记忆,妻子和儿子的面容浮现于脑中,泪水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正趴在房门前抽泣着,口中不断地喃喃着:“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你们。”
苏九就那样呆呆地跪在地上沉思了很久,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失去了哪段重要的记忆一样,甚至想不起自己从出狱开始到刚才为止到底做了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很想哭,泪水不止地从眼眶涌出,他哭得撕心裂肺,就像要把自己的喉咙吼裂一般,惹来了邻居的关注。
“你只是清除掉他关于事件的记忆对吧,为什么他会这样子?”不远处转角的苏尘微微蹙眉地偷望着跪在地上痛哭的苏九,有些不解地对刚执行完任务的缇尔问道。
“我每次使用能力都会让对方回想起自己出生到现在印象深刻的事情........”缇尔脸色有些阴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低落地说道:“他的记忆.......太过沉重了....真的,太过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