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买画
被罗萌这一喊，龙玉婵醒过神来。
她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何况陆恒还在这，尽早离开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罗警官，我以后不会再做了。”
罗萌皱着眉，她分明听出了龙玉婵的言不由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说也没用，一个涉世未深的苗族姑娘，若非实在无路可走，又岂会身陷风尘呢？
“好了，你们走吧。”
“谢谢罗警官！谢谢！”
陆恒和龙玉婵两人齐声喊道，正要一起离开，罗萌忽然又叫住了陆恒。
“龙玉婵你先出去，陆恒稍留一下。”
两人停下脚步，疑惑地望着罗萌，龙玉婵忍不住说道：
“罗警官，陆恒他……您这是有什么事？”
罗萌看到神情紧张的龙玉婵，既无奈又可怜，这个姑娘能为陆恒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担心紧张，心地一定是善良的，与她在外面见到的那群小姐中有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迥然不同。
多好的女孩啊，偏偏去做了小姐，都是生活所迫吧。
这该死的世道！
罗萌是个内热外冷的人，尽管此刻她心中对龙玉婵产生了怜惜的情绪，但她做不到形于色，更不习惯说什么安慰和温柔的话语，只是生硬地对龙玉婵重复了一句：
“你先出去。”
“罗警官……”
龙玉婵不知道罗萌把陆恒留下要做什么，担忧的情绪促使着不肯离开，最终还是陆恒主动开口安慰了两句，让此刻有点心神恍惚的龙玉婵先离开了审讯室。
陆恒倒并不担心自己，反正又没有证据，谅这个连笑都不会的罗警官对他做不了什么。
他只是有点好奇。
关上审讯室的门，罗萌把陆恒带到里面，面对着他掏出一张类似名片的东西。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嗯？
陆恒迷茫地接过了罗萌递出的名片。
什么情况？
这女警官该不会要泡自己吧？！
别吧还是，他可不喜欢男人婆……
“罗警官，您这是…？”
“刚才龙玉婵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吧？我看她十有八九以后还是会去做，希望你平时空闲可以和她多接触接触，我看你们今晚交流得不错，说不定能做个朋友，如果你有什么发现，记得及时通知我。”
好吧，陆恒想多了……
陆恒回过神来，此时他对这个罗警官的印象几乎一下子发生了转变，没想到这个一直摆着扑克脸的男人婆，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她要自己如果发现龙玉婵还做小姐的话就通知她，显然不是为了抓现行罚款或者求政绩，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挽救这个女孩。
仅从这一张名片，陆恒看出了这个罗警官冷酷外表下内心的责任感和悲悯，对她不禁产生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罗警官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龙玉婵再继续做下去的。”
陆恒微笑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即便罗警官不把他留下来说这些，陆恒本来也打算帮助龙玉婵“脱离苦海”，且不说她的身世如此惹人怜惜，就凭这一起进过局子的缘分，陆恒也不会放任龙玉婵“自甘堕落”下去。
然而罗萌听了陆恒的说辞，非但不提出鼓励和表扬，竟反而眉头一皱，训道：
“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包养是低俗的行为，法律虽然管不了，但我管！你别给我胡来！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社会风俗就是被你们这些人败坏的！”
“……”
陆恒狂汗了一下，这都哪跟哪啊？
“罗警官您误会了，误会了，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陆恒连忙说道。
这个罗警官，心地是不错的，责任心强，是个好警察，可惜就是说话太难听，而且容易冲动。
“最好没有。行了，赶紧走吧。”
“好的，罗警官再……呃，还是不见了吧，哈哈！”
说罢，陆恒一溜烟地离开审讯室，罗萌听了立刻瞪了他一眼，然而只能瞪到一个背影了。
龙玉婵没有离开，一直在门外的走廊等着，见到陆恒出来，忙上前问道：
“陆恒，罗警官没怎么你吧？”
“哈哈，我没事。”
“你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警告我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
“哦哦……”
那种地方，龙玉婵听了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就是那种地方的女人啊。
也许过了今晚，她与陆恒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想到这，龙玉婵的内心是有些不舍的，很难得能在学校之外认识陆恒这样的朋友，可惜，他与自己终归是不同的世界。
两人一起去拿回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尤其是系统手机，陆恒拿回来第一时间来回检查着，发现完好无损而且系统里面存放的金条数目也对，这才放下心来。
一般有钱人的身家是房产、股票、证券、存款……而陆恒的身家，就是这一部用了三年多的老款雷米手机。
只要有它在，十个金融危机也动摇不了陆恒的财富。
“玉婵，你住学校吗？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警局大楼门外，陆恒迎着微凉的晚风对龙玉婵说道。
“我没住学校，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租房当然比住学校宿舍贵多了，但龙玉婵没法子，她做这一行，黑白颠倒，学校的宿舍管理很严格，而且她做小姐的事绝对不能让学校和同学朋友们知道。
龙玉婵并没有拒绝陆恒的“护送”，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家的确不安全，而且她这身暴露的低胸短裙还没来得及换……
另外，龙玉婵其实也希望能和陆恒多相处一会，哪怕只是一段回家的路，因为过了今晚，他们也许再也不会见面了，此时在一起多出哪怕一秒钟，都仿佛是偷来的。
倒不是她爱上了陆恒之类的，如果龙玉婵还是茶山村的那个龙玉婵，说不定她是会对一个陆恒这样的男子一见钟情，然后对他展开热烈的追求，苗族女子对美好的爱情，从来不知道何为矜持。
而此时的龙玉婵，她自认为自己没资格考虑爱情的事，更没有那个精力和心情，但这并不能阻碍她对陆恒产生好感，换成任何一个女孩，处在龙玉婵今天这样的情况，可能都无法不对陆恒这样的人产生好感吧。
陆恒与龙玉婵走到街边，陆恒正在琢磨着怎么打车，这时忽然见到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小跑着向自己这边赶来。
是赵芝龙！
差点把他给忘了，他应该是开车跟过来了吧。
虽说是自己花钱请的司机，不过在车里陪自己折腾到这么晚，哪也不能去，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老板，您出来了！”
“……”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出来了？！
陆恒只能笑了笑，然后对旁边的龙玉婵说道：
“这是我的司机，赵芝龙。”
龙玉婵看着赵芝龙，很朴素的一个小哥，陆恒有司机，这并不意外，龙玉婵对赵芝龙微微点头，说道：
“你好。”
赵芝龙也回了句“你好”，不过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她，这女孩一身暴露的低胸短裙，手臂和大腿都露在外面，还有低头一眼即见的胸口……
看样子，老板和这女孩确实是之前在酒吧里面的时候就聚在一起了。
至于聚在一起做什么，赵芝龙不能问，也不敢好奇，不过两人既然好端端地从警局里出来了，想必也没做什么。
“走吧，上车。”
夜深了，陆恒怕龙玉婵在风中站久了着凉。
三人回到停车的地方，赵芝龙上前打开后车门，陆恒让了个身位，请龙玉婵先坐了进去，随后他也跟着进了后座。
赵芝龙开车驶离警局，车后座的陆恒向龙玉婵问道：
“玉婵，你租的房子在哪？”
龙玉婵说了一个地址，于是赵芝龙便踩下油门加速。
屋子就在望海美院附近，毕竟每天早上起来还要去学校上课，不过也不敢租得太近，怕被学校附近的熟人注意到。
龙玉婵本是打算跟人合租的，但当时着急从学校里搬出来，便没来得及找合租室友，所以找了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单间小屋，月租一千多。
对她来说，还是挺贵的，不过要是真的做起了小姐，估计一晚上就能挣回来吧。
租房合同已经签好了，时间一年，押金都交了，毁约是不行的，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房租，龙玉婵估计也还是要去找乐姐。
车子在马路上快速行驶，赵芝龙看时间很晚了，而且街上没有什么车，便没有像平时那样开得很平稳，送完了老板身边的姑娘，还要送老板回家。
“不解风情”的赵芝龙并没有体会到龙玉婵其实更希望他开得慢点的心思，但她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看着窗外的街景飞速向后。
许是车里的空间太安静，又或者是赵芝龙在场，要么是困了累了，陆恒和龙玉婵两人没有聊天，都只是静静坐着，场面一时很沉闷。
通过中央后视镜，赵芝龙看到后座上老板身边的女孩，很漂亮，容貌出众，身材也棒，而且很年轻，就是穿得太暴露了。
算上那位说话酥到人骨头的洛子嫣，已经有两个不同的女孩坐了老板的车，而且都是个顶个的美人，有区别的是，洛子嫣坐的是副驾驶，而这位姑娘，老板让她和自己一起坐在了后边。
于是，赵芝龙本能地猜测着这个女孩的身份以及她与老板之间的关系，但也仅仅只能是在心里猜测了，作为司机，老板的私生活有时候很难瞒得住他，所以他就更需要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国人，生性老实的赵芝龙也不能免俗，车上没人说话，无聊的很，于是赵芝龙不禁开始在心里对比着老板身边的这些女孩。
与那位娇滴滴的洛小姐相比，此时车后座的这个女孩很安静，颜值高低是分不出来的，只能说各有各的特点，洛小姐更活泼些，而这个女孩则更有一种忧郁的美。
但是她这副暴露且诱惑的打扮，却又显得俗气了些，比不得洛小姐的精致和优雅。
好奇怪的女孩。
时间的快慢取决于人各自的感受，赵芝龙开车抵达了龙玉婵租房的小区门外，心想终于到了，这都快凌晨了，而龙玉婵见到窗外熟悉的场景，猛然清醒，这么快就到了？
龙玉婵没有停留的理由，打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说道：
“陆恒，我走了。”
“嗯嗯，再见。”
再见……会再见吗？
龙玉婵关上车门，默默地朝小区大门走着，这时陆恒忽然摇下车窗，喊道：
“玉婵。”
龙玉婵停下脚步，回头。
“怎么了？”
“明天周五，你去学校吗？”
“去啊。”
虽然现在是暑假，不过龙玉婵还是会经常去学校画室画画。
“那好，明天我去你学校找你。”
“找我？干什么？”
“买画。”
说罢，陆恒便摇上车窗，吩咐赵芝龙开车离去。
龙玉婵愣了片刻，等她醒过神来，陆恒的车子已经消失在了街口，龙玉婵伸手张了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终于，有人来买她的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