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尘的话,陈诰不禁道:“原来你已经有了打算。我就知道,你不是甘愿吃亏的主。”
苏尘道:“我只是鄙视一切用卑劣手段恶性竞争的混蛋而已。”
陈诰信也不信,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道:“今日来的正好,月前我就对你说,让你帮我管一管我那顽劣成性的孙儿。小苏,我那孙儿,你在诗会上已经见过了吧?”
苏尘道:“嗯,见过了,还不错。”
陈诰道:“还不错才有鬼了,今天便开始教他吧。有你做他的老师,希望破金能够安分一些。”
苏尘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陈,我可不敢保证我能管得好他。”
陈诰道:“如果你都管不好,那这世上,也就再没人能管得了他了。诗会的时候,我看你和他聊得挺好的。”
苏尘道:“那是因为有你在。”
陈诰道:“今天我也在,你去看看吧。”
苏尘点点头。陈诰于是让赵犇带着苏尘,来到了王府的后院。
王府极广极大,后面有花园有池塘有楼阁。小王爷陈破金的住处在偏侧,靠近池塘,是一个四合院结构的回字形房廊。苏尘在赵犇的带领下,走进了陈破金居住的地方。
刚一进门,迎面看到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所谓凤栖梧桐,梧桐树的寓意向来不错。那梧桐树不知道生了多少年,竟有两人合抱那般粗大,枝丫参差,树叶在风中飘散了一地。而在梧桐树的一棵巨大枝丫上,绑着一根秋千。
院子正中间,四五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踢毽子。
毽子,有时候也称为蹴鞠。在足球还没有诞生的那个年代,踢毽子和踢蹴鞠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毽子终究要比蹴鞠娇小一些。毽子是百戏中的一种,在大陈民间很是流行。
那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身高大概一米五左右,正玩得欢快。此人正是小王爷陈破金了。
没想到陈破金会喜欢这种女孩子才乐意玩的东西。
苏尘默默想道。
他自然是以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的,毕竟在现代,踢毽子和跳皮筋都是女孩子的专属娱乐项目。一个大男孩踢毽子,怎么看都有些娘化。然而在古代,这些东西并没有那么严重的区别。
赵犇轻声对苏尘说道:“小王爷酷爱蹴鞠,平日里没事就喜欢踢上几脚。”
“蹴鞠?这东西也叫蹴鞠吗?”苏尘问。
“嗯。怎么苏公子不知道?”
“啊……不太清楚。”苏尘有些尴尬。
赵犇还要再问,那边陈破金已经看到了苏尘和赵犇。他忽然暴起一脚,将毽子踢得老高,待到毽子落下时,纵越横踢,一脚将毽子踢飞出了院子。陈破金挥挥手,那些下人赶紧行礼告退。
“这是给我来一个下马威啊。”苏尘哪里不知道陈破金这一番耍帅背后的含义。
陈破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走过来,颇为嚣张的道:“来了?”说话时,陈破金昂着头,耷拉着眼皮,一副不拿正眼瞧你的作态。
“小破孩……”苏尘伸手胡噜了陈破金的脑袋一下,然后从他身边走过,“赶紧休息一下,我们该开始见面第一课了。”
“你!你该对我无礼?给我把他拿下!”陈破金大怒,一声令下,旁边的下人们迅速冲了上来。
苏尘头也没回,只见赵犇挡在苏尘身后,冷声道:“苏公子是王爷请回来的老师,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
几个下人被赵犇这下子吓住了,回头看了看陈破金,左右为难。
陈破金喊道:“爷爷不在,你们就得听我的!赵犇,你给我闪开!”
赵犇道:“小王爷,还是不要任性的好。”燕云六卫从来不是康王府的人,只是康王的人。
陈破金涨红了脸,有些下不来台。
苏尘无奈的道:“好了,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争吵。小王爷,苏尘有礼了。”说着,苏尘给陈破金行了一礼。
陈破金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礼遇,终于挥挥手,道:“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下人们如蒙大赦,一溜烟全都跑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了苏尘赵犇陈破金三人。
苏尘于是道:“好了,面子我给你了,现在,老老实实拜师吧。”
……
陈破金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老师。
自从诗会第一面开始,陈破金就觉得苏尘是个很奇怪的人。他似乎不怕自己。旁人见到自己,都会表现出尊敬、恭敬、崇敬之意。然而苏尘却不会。他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一样看着自己。但陈破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他知道,苏尘是个特别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苏尘,再没人敢叫爷爷为老陈。谁知道爷爷是怎么想的,竟然丝毫怪罪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说上面的这段话,是陈破金对苏尘的第一印象,那么所谓的拜师,就更让陈破金摸不到头脑了。
拜师仪式向来极为严肃,一般来说,需要三跪九叩,敬茶行礼。然而苏尘只是让陈破金给他倒了一杯茶,就说:“行了,现在你就是我的学生了。”
不仅陈破金愣了,赵犇也愣了。从古至今,拜师礼如此随便的,这还是头一遭。
苏尘解释道:“那些东西太麻烦,而且没必要。如果你尊重我,那么就算不磕头也会尊重;如果你不尊重我,那么就算三跪九叩行大礼,终究是不会尊重的。既然如此,何必弄那些没用的繁琐程序。”
“真是个奇人!”赵犇叹道。
“真是个怪人!”陈破金撇撇嘴说道。他心里却对苏尘产生了一丝敬意。这敬意应该是从苏尘那首《水调歌头》开始的,直到现在,终于形成。
拜师仪式结束,苏尘理了理衣袖,问陈破金道:“好了,仪式结束,现在应该上第一课了。第一课是,介绍你自己。”
陈破金愣住了:“介绍我自己?怎么介绍?介绍什么?这是什么课?”
苏尘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哪个女孩,喜欢哪本书,喜欢哪个古人,想到什么说什么。”
陈破金愕然问:“就这些?”
苏尘道:“就这些。”
陈破金好像吃了一口全世界最辛辣的芥末酱,憋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我,我姓陈,叫陈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