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惊魂

赵明宇被吓得心脏差点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没有想到门外那人脾气竟然如此暴躁，在着急与愤怒之下，开始连续地用脚踹门。

　　每一脚的力度都像是要粉碎巨石一般，一股不把门踹坏誓不罢休的势头。甚至他可以想象，在这么大力道下，门外那人也难以安然无恙：哪怕鞋子质量再好，到了明天足尖怕是会红肿得好几天走路都不自在。但那人却仿佛毫不在意，不仅狂轰乱炸般猛踹了十多脚，频率还不降反升。

　　本来赵明宇还对外面的人是否就是冲着娃娃来的而有所怀疑，如今见到那人这般疯狂的模样，这一丝疑虑也打消了——正常人哪里会有这种举动，除非是丧心病狂地把同班同学作为其诅咒对象的那个混蛋！

　　十多秒过去了，踹门的声音完全没有减弱下去的意思。借着从走廊透进教室里的一点微弱灯光，忍不住扭过头去的赵明宇可以看见教室的前门在明显的震动。

　　尽管他确信班上没有哪个拥有足以破坏教室门的力气，却也难免害怕起来：在这样狂暴的攻击下，似乎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巨大的声响在黑暗而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如同炸雷一般，赵明宇的心脏也跟随着一阵阵收缩起伏。他心知肚明：如果让这种疯子闯入教室并且发现躲起来的自己，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凄惨下场。恐惧之下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感觉中过了有一世纪那么漫长，就在赵明宇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之际，踹门的声音总算停了下来，老旧的教室门艰难地承受住了那人反复而疯狂的折磨。而那人似乎也终于感到累了，门外暂时恢复了安静。

　　赵明宇微微喘息着，心想这下总该走了吧，但没过多久，他的愿望便再一次落空了。

　　因为下一步那人把目标放在了窗户上。

　　先是从外面传来试图推动窗户的轻微呲响，接着是用拳头砸向玻璃的强烈咣当声，一阵又一阵，急促而猛烈，令赵明宇想起冰雹天无数冰雹击打在窗玻璃上的景象。

　　窗户上所使用的都是钢化玻璃，比起前后门还要来得更为结实牢固，赵明宇自然毫不担心会被人力所破坏。他唯一不放心的一点是：当时时间仓促，那么多扇窗户没有来得及去一一确认，全靠记忆去确定窗户方面没有问题。但记忆这玩意其实并不可靠，也许其中会有某些遗漏，而只要有一扇出了差错就全完了。

　　所幸他的担忧没有成为现实，背着身的赵明宇靠听力分辨出前前后后每扇窗户都被那人试了个遍，但完全没有闯入进来的迹象——那人拿窗户同样无可奈何。

　　赵明宇想着没有其他可能的门路了，果然门外终于消停了下来。

　　世界突然变得分外安静，黑暗中赵明宇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带着一丝紊乱的呼吸，以及胸膛尚不安定的心跳声。

　　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赵明宇猜想那个不甘心的某人正隔着窗户观察教室内的情形，尽管他有把握自己的位置绝不会暴露，却还是在黑暗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动静，赵明宇有些蹲不住了，他忍不住想要探头去看一眼那人的面容——这可是知道那个幕后黑手真面目的难得机会。

　　但如果被发现的话就糟了……

　　一眼，只看一眼就行，看清之后立刻缩回头，教室里这么黑，外面的人是不会察觉到的。

　　赵明宇在心中给自己壮胆。

　　寻求真相的渴望终究超越了内心的恐惧，于是他微微倾斜身子，一点一点地把头转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走廊暗淡的灯光下，一张白得吓人的面孔正紧紧贴着窗户玻璃，冷漠的表情像是刚刚自地府归来的鬼魂，只有一对眼睛像是猛兽正在搜索猎物那样睁得滚圆。

　　那、那是……

　　赵诗樱！

　　尽管那张脸贴在窗户上严重变形，但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的面孔赵明宇还是不会认错的。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果然……果然是她吗？诅咒娃娃的主人、一切的幕后黑手？

　　或许比起其他人而言，赵诗樱是最不会令他感到意外的人选，因为自己怀中那个娃娃就是在她的桌边捡到的，她和钟庭芳之间存在矛盾也是亲眼所见的事实，然而赵明宇心中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赵诗樱非要置钟庭芳于死地不可？又为什么她要迫害黄依依？

　　一切还是讲不通。

　　这时窗外赵诗樱冰冷的目光似乎有朝赵明宇的方向转来的迹象，于是他赶紧把头缩了回去。

　　尽管已经知道了教室外的人是谁，但赵明宇暂时还无法冷静地进行思考，一方面事实的冲击性太大，另一方面赵诗樱还守在窗外令他心神不宁。

　　赵诗樱刚刚在外头的各种表现只能用“狂暴”两个字来形容，所以哪怕她是个平时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生，此时的赵明宇也不敢手无寸铁地去面对她。

　　又不知过了多久，教室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这一次是朝着远离教室的方向，无计可施的赵诗樱似乎终于选择了离去。

　　赵明宇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竖起耳朵，耐心地等待着脚步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然后他小心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窗外，发现空无一人之后才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赵明宇从讲台后面站了起来。松懈下来后他才感觉到，长时间的蹲立使得大腿肌肉僵硬而酸痛。起身后还伴随一点头晕目眩——是轻微贫血的症状。他望向自己的胸膛，那里仍然在微微地上下起伏。伸手一摸，额头甚至渗出了一排细微的冷汗。

　　没事了，自己安全了。

　　赵明宇掏出手机——时间刚刚九点半，尽管自己的感觉中无限漫长，但实际上从赵诗樱向七班教室走来，到她离开为止才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

　　他走到前门，打开所有的日光灯，教室里再度恢复了一片亮堂。

　　在这久违的光明之中，赵明宇才感到真正的心安。

　　尽管已经几乎确认了赵诗樱和诅咒娃娃之间的关系，但断定她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似乎还为时过早，这其中还有太多难以解释的地方，赵明宇决定回家之后再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绪。

　　至于在那之前……他看了看还称不上整洁的教室，心想还是把干到一半活完成再说吧。最大的威胁已经离开，现在已经没什么后顾之忧，打扫也可以放心地继续下去了。不是他有多么热爱劳动，只是班主任凶神恶煞的脸色不是一般的恐怖。

　　于是赵明宇来到教室后方，重新拿起随手丢在地上的扫帚，开始打扫剩下的区域。

　　一下一下机械式挥动扫帚的赵明宇没法将心思集中在地面上，刚刚劫后余生的他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那短短的十分钟之内自己的所见所闻莫不都是在做梦，那个人真的是赵诗樱吗？不谈诅咒娃娃的事，且只论一个外表看起来无比清纯可爱的女生怎么会做出又是踹门又是砸窗的暴躁举动？或许那只是长得很像她的另外某个人，否则实在无法将形象差得极远的两者给对应到一起。

　　总之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多的秘密等待自己去发掘。

　　五分钟之后，赵明宇打扫完毕，他整理好扫帚和簸箕，关了灯走出教室。

　　然而正当他在教室外面要将门关上的时候，一个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赵明宇，你刚刚在里面干什么呢？”

　　转过头，赵诗樱站在身后笑吟吟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