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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迷路

吃完晚饭,陈浔拍了拍肚皮,满意地打了个嗝。

  女仆玛丽带着他来到了隔壁的房间,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似乎被精心地梳洗过,皮肤显得苍白而干净,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可怜的主人,昨天修理屋顶的时候掉了下来,脸朝下的那种,五分钟后就去世了。”女仆用嘶哑的声音说。

  “我无意冒犯”陈浔斜眼看着女仆,“但是就算没有棺材,好歹也该穿身衣服吧?”

  “我们这风俗如此。”女仆硬邦邦地答道。

  “真是简朴的好风俗。”

  “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陈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等等,您这厕所在哪?”

  “您不需要那个,记得夫人说的吗?您不能离开尸体超过五分钟。”

  陈浔不满地道,

  “那我尿急怎么办?”

  “墙角里有旧瓶子,以前用来装牛奶剩下的。”

  “那我要大便呢?”

  女仆玛丽斜眼看了他一眼,

  “或许您应该学会忍耐以及不在女士面前说这些粗鄙之言。”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还留下一句,

  “千万记得规矩。”

  陈浔走到墙角,那里的确放着几个老旧的玻璃瓶,他比划了一下瓶口大小,心中冒起一阵自傲和凄凉交错之感。

  “好吧,如果距离足够近的话也不是什么问题,想想卖油翁吧……”

  陈浔回到桌子旁,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忍不住双手合十道,

  “老兄,你还挺帅的嘛,可惜英年早逝,祝你早登极乐。咱们虽然素味平生,但是好歹也有同屋的缘分,您可千万别整什么幺儿子啊。”

  他表面虽然镇定,其实心里早就慌得一批,总觉得这主仆二人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退缩。

  他抽过一张凳子,贴着墙角坐下,然后把双腿曲在凳子上,把头放在膝盖上,然后盯着桌子上的尸体。

  没有手机的日子真是难熬,才坚持不到半个小时,陈浔的眼睛已经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不得不换个姿势,让自己保持清醒。

  虽然没说不能睡觉,但是陈浔却是从最恶意的角度考虑人心,他对那个不能离开尸体周边五分钟的约定疑虑重重。

  要是自己睡着了,尸体自己爬起来跑了怎么办?有野猫进来把尸体叼走了怎么办?

  哈哈,哪里有这么大的野猫,我也就说笑而已。

  这时候,背后左侧的窗台上忽然发出一阵轻微的挠墙声,仿佛有爪子在拨动窗户。

  陈浔缓缓地站了起来,抄起凳子走了过去,步伐沉稳,双手颤抖。

  他猛地看向窗户外,似乎有一个黑影轻轻闪过消失不见。

  真的是猫?

  陈浔咽了口口水,缓缓看向窗台,那里似乎有个淡淡的印子。

  但做为猫的爪印,似乎也太大了点吧。

  陈浔放下凳子,仔细检查了下窗台上的插销,想了想干脆又把窗帘给拉上了。

  这时他看到屋内角落里有一个小型的老式冰箱,只有单层的那种。

  也许能找到点夜宵什么的,陈浔抱着这种想法打开冰箱。

  冰箱没有电,里面放着两根胡萝卜,陈浔开心地拿着胡萝卜在身上擦了擦,塞进嘴里嚼了起来,刚嚼一口,立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胡萝卜竟然颤抖地流起了鲜血,散发出一股恶臭,它拼命地挣扎,想从陈浔嘴里逃出来。

  陈浔吓得把萝卜往冰箱里一塞,然后猛地关上冰箱门,还好胡萝卜没有再发出什么惨叫。

  过了整整一分钟,陈浔才心情平静下来,他故作平静地道,

  “不就是胡萝卜嘛,就算活了也翻不了天。”

  他下意识地又看向尸体,还好,尸体还是一动不动。

  不对,好像那只手的位置似乎有点不对,我记得刚才似乎是手心向下放置的,现在是手心向上。

  哈哈,一定是我记错了。

  就算没记错,但是胡萝卜能惨叫,尸体不舒服了换个姿势也蛮合理的嘛。

  虽然是这么宽慰自己,陈浔的双手却忍不住抖了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陈浔想了想,忽然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太阳太阳出来我爬山坡

  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

  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啊

  听到我歌声她笑呵呵……”

  他没有刻意压制嗓音,已经做好了被推门进来的女主人或者女仆骂神经病的准备。

  但是他唱了整整五分钟,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抗议,不过他的目的也达到了,心里踏实了很多,连整个屋子里的阳气似乎也充足了很多。

  陈浔眼睛死死地盯着尸体,看他到底有没有动。

  但看了五分钟,也没出什么名堂。

  倒是秒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也不知道厂家是不是故意为难所有的守夜人,这种声音实在太容易催眠了。

  不知不觉,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陈浔身子猛地一震,清醒过来。

  屋子里一切正常,墙上挂针已经指到了四点半,他居然睡着了半个小时。

  他环视四周,一切如常。

  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尸体,总觉得尸体似乎面色红润了些,而且似乎面带一丝微笑。

  陈浔舒了一口气,但马上脸色一僵,因为他转头看见窗户居然是开着的。

  可他记得自己是拴上插销的。

  陈浔用力拍了拍自己脸,决定绝不能再睡着。

  清晨六点半,女仆玛丽推开门走了进来,看了看一脸朦胧睡意的陈浔,

  “没什么发生吧?”

  “再正常不过了。”陈浔装作漫不在乎地说着,我睡着了半个小时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反正又没离开尸体半步。

  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这野猫多吗?”

  女仆玛丽狐疑地看了陈浔一眼,

  “不多,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别让它们进来,它们的个头比较大。”

  陈浔忙问,

  “怎么阻止?”

  “你是处男吗?”

  陈浔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女仆玛丽,大姐,不带这么当面打脸的啊。

  “它们最畏惧处男的尿液,一小滴就够了。如果你不是,那就得百倍的量才能吓走它们。”玛丽解释完也不多说,

  “早餐已经放在外面桌上了,隔壁房间有张床。”

  吃过了早饭以后,陈浔躺在床上又睡了三个小时,醒来后来到客厅,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

  他走到厨房,找到半只冷掉的烤鸡和一大块面包,当做午餐解决了。

  陈浔本想再和女主人打个招呼,但是想想还是算了,就直接出门了。

  他今天的计划是顺着路继续前进,没打算再回去,所以就加快了步伐。

  灰蒙蒙的天让人觉得很压抑,就像一个人行进在老式的黑白电影中,很快让陈浔疲惫不堪,他很快就变得沮丧和疲惫,这次还没天黑,他就又感到走不动路了。

  是不是往回走?

  陈浔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总对那对主仆二人有点心存怀疑。既然有她们一家人,应该就会有别的人家存在。

  快到天黑的时候,终于又在远处的路边发现一栋孤零零的建筑物,风格和昨天那间很像。

  陈浔上前敲起了门。

  门很快开了,一张熟悉的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女主人笑着道,

  “你回来了?我还正担心你走了,今晚没人帮忙守灵了。”

  一股寒气从陈浔的后脚跟直升而起,他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您怎么会在这?”

  女主人微微扬起眉毛,

  “你出去一下午,迷路了?”

  只有一条路,你给我迷路看看?

  陈浔心里吐槽道,但是脸上笑道,

  “我只是今天见到一个和您一样美丽的人,还以为是您的姐妹。”

  女主人微微欠身,

  “我没有姐妹。”说着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陈浔很想后退,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他下意识地看了下手腕上的数字,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流量一直没有减少哪怕是半个G。是这个空间的异常还是我在做梦?陈浔偷偷捏了自己一把,真痛,不是做梦。

  吃过晚饭后,女主人再次回到了楼上,玛丽再次把他领到了有尸体的房间。

  陈浔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屋子里的布置,还是和昨晚一样没什么变化。

  忽然他站了起来,来到尸体脚旁,慢慢地往下看。

  那双脚底有一些淡淡的黑色痕迹,陈浔用手一刮,是一些黑色的泥巴。

  陈浔嘴里泛起一丝苦涩,这该死的家伙,难道昨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出去了?

  他看向尸体,发现尸体似乎还带着一丝微笑睡得正香,忽然这两天的紧张和怒气都化作一股无名火,抬手给了那尸体一巴掌,

  “昨天瞎跑哪去了?”

  “衣服都不穿,你暴露狂啊?”

  “老兄,你现在是死人了,本分点让我省点心好不好!”

  尸体的脸被陈浔扇了这一下,但是依然苍白而沉默,也不知道是他涵养好,还是真的已经没有了血液流动。

  有的人会因为害怕而失去理智,有的人太害怕则反而会反弹,人类行为风水学上这叫“反辱”,不管怎么样陈浔现在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深夜进行中。

  窗户外又响起了挠窗声。

  陈浔连忙站起,拿起早准备好的牛奶瓶,那里面是一小层散发着不可名状气味的液体。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一个黑色的头颅正趴在窗台上,三只眼睛闪闪发光,一只巨大的爪子正在挠着窗户。

  这下窗户忽然打开,双方都是一愣。

  我尼玛,这是猫吗?在我们家乡这都叫狮子好不好?

  陈浔下意识地甩出瓶子,几滴液体溅到了那黑色的头颅上。

  那生物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惨叫,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陈浔这才发现它就一只脚。

  “残疾人还来扒窗户,你也算身残志坚。”陈浔看着它跑得没影,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这家伙虽然个子大,却糠地很,没什么好怕的。

  舒了一口气的陈浔回到位置上,经过这么一次“伟大的”胜利,他心里也被兴奋和激动充斥了起来,反而没了困意。

  他想了想,把自己裤子上的皮带解了下来,走到尸体旁把尸哥的脚绑在床边上。

  “我可不是有什么重口味,”他一边绑一边解释,“纯粹是为了防止你乱跑,你要是反对就说一声啊。”

  尸哥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似乎颇为赞同他的观点。

  这时,窗户外又传来轻微的声音,这次似乎是窗户被推开了。

  还没完了是吧?

  陈浔抄起另外一只牛奶瓶,朝着窗台走去。

  诸葛亮一生谨慎尚不及陈浔多矣,陈浔把小便分成了两个瓶子装,就是怕弹药不够。

  推开窗户,一道划着优美曲线的液体飞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