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路西菲罗修道院
愈是愤怒，就愈是克制，摒弃怒火与杂念的秦惑想通了某种关窍，毫不胆怯地直视金·克劳德。
“你似乎缺少了点紧张感。”金·克劳德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整个人深陷在沙发上，毫无防备。
“难道我应该表现得很紧张？”
秦惑故作逞强，试探着金·克劳德的反应。
“不必这样，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对你和你的亲人并无恶意。”
“但我也没看出你们的善意，何况你们的做法和诱拐犯没什么差别。”
金·克劳德笑了下，他不喜欢无谓的话题，直指问题的核心：“你知道路西菲罗女子修道院吗？”
秦惑心头一紧，点点头：“战前是信奉女神路西菲罗的宗教，战后改制，设立女子学院，一跃成为了全界顶尖的大学。”
“从修道院毕业的女学生不是在国际知名企业就职，就是担任各国高层的秘书，而且这所修道院非常神秘，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
金·克劳德顺着继续说下去。
“乔纳森，你不觉得这不正常吗？为什么一家籍籍无名的小型宗教能够在战争后成为全界顶尖的大学？况且能够往全界各地输送人才？”
秦惑不耐烦了，因为路西菲罗修道院正是杰西卡将要前去就读的学校。
“的确很不正常，但不正常的事还少吗？一个女人能够腾空跃起10英尺，还带着一个体重将近110磅的人类，全力奔跑十五分钟。”
今天一天发生的诡异事件已经超过了秦惑十一年间经历过的总和。
“不错，在你看来，的确很不正常，但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金·克劳德的语气轻柔，但态度却不容回绝。
“既然你知道这是我妹妹即将就读的学校，那么其中内幕，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秦惑长叹一口，与金·克劳德对话实在太累人，他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需要仔细琢磨。
“商团长，请注意时间。”眼镜女仆在一个奇妙的时间点，呈上了两杯红茶。
金·克劳德闻了闻红茶的香味，赞叹道：“罗扎莉塔，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时间。”
罗扎莉塔的眼镜反着寒光，吓得卧在沙发上的金·克劳德一激灵，把秦惑拐来的格林菲斯像是猫一样弓起身体，野兽状的竖瞳收缩，一跃而起，攀在水晶灯上。
秦惑握住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打翻，不知不觉间，额上浮现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好好，知道了。”金·克劳德连连摆手：“我是在教导他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自己思考出来的答案才是世间的真理。”
“路西菲罗修道院实际上是国际性的暗娼组织，为全界各国政府高层，大企业家提供玩物，杰西卡正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秦惑紧攥的拳头里满是汗水，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浑身发冷。
“我凭什么信你？”
“你已经信了，不是吗？”
金·克劳德慢条斯理的回应道。
秦惑沈默不语，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冒了出来，幻影商团是什么组织？路西菲罗修道院为什么会盯上杰西卡？
大脑乱作一团，压抑了十一年的感情，如同一座濒临极限的活火山，四处寻找着宣泄口。
秦惑感觉到眉心滚烫炽热，像是钻进了条活蹦乱跳的小虫子，他甩了甩脑袋，呼吸越发粗重：“你们的目的呢？”
“我们接到了委托，调查修道院的动向。”金·克劳德停顿了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等一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想靠我们救出你的妹妹是不可能的，这违背了商团的规矩。”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掳走她？”秦惑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点。
“乔纳森，你很敏锐，敏锐的不像个十一岁的少年。”金·克劳德突然靠近，玩味的说道：“假如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想必你一定能够愉快的度完余生。”
秦惑眼角抽搐，金·克劳德仿佛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这种滋味尤其苦涩。
“现在我们可以达成一笔交易，有两条路让你选择。”
“第一，忘记今天的一切，回归现世，之后我会以商团的名义赞助你将来所有的学习费用。”
“第二，打开第三只眼，领悟真实，由此踏上坎坷的道路，并以性命作为赌注。”
蓝药丸和红药丸，秦惑曾经以为自己会果断的吞下红药丸，可真到了选择的时候，他犹豫了。
“三天，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金·克劳德格外强硬，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天后，要是你找不到这里，交易的第一条将自动生效。”
“送客吧。”
格林菲斯拎起秦惑，打开门，准备把他踢到门外。
秦惑抓着沙发，大声喊道：“等等！第三只眼是什么！”
金·克劳德一指点在秦惑的眉心上：“少年，自己思考，只有自己思考出来的答案才是这世间的唯一真理。”
秦惑还没作出回应，便被格林菲斯扔到了门外。
与此同时，格格不入的幻影商团大楼突兀消失。
如果不是摔得生疼，秦惑定然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我讨厌故弄玄虚的人。”
秦惑嘟囔了一句，依靠地标记住路线，随后他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跟父母报了一声平安，便直接打车前往了市立图书馆。
在全界联邦政府的建设下，卢恩的旧王城日新月异，市立图书馆里配备了全界最新科技‘电子魔像主脑’，其实就是网络计算机。
以秦惑的眼光来看，全界的计算机技术还比较落后，但已颇具雏形，可以在数据库内进行精确的检索。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网络发达年代的人类，秦惑稍加熟悉，便运用自如。
‘电子魔像主脑’尚且粗糙，只支持全界通用语，当秦惑输入字符，搜索三只眼的相关讯息，屏幕上显示的资料却寥寥无几。
“果然不行。”
全界的神秘力量必然是各大政府的机密，不可能流入面向一般民众的数据库中。这一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秦惑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没寄太大希望。
秦惑在图书馆内想了整整一夜：“第三只眼，在我的记忆里，也有这种说法。”
人类对于未知神秘力量的渴望和探索自远古以来从未停止过，而‘第三只眼’正是东西方某些神秘主义与神秘学的概念。
道教的天眼，佛教的心眼，密宗的眉间轮，新约圣经中也象征性地描述过第三只眼。尽管概念略有出入，但都可以解释为通往深层内在与高层意识的门径。
假如把这些巧合归根总结为人类的共性，趋同性，未免太过于简单了。
从前秦惑是不信的，现在他不得不信。
思考了一宿，秦惑仍旧一无所获，但他理清了思绪，找到了突破口。
“只有找那个人了。”
第二天一早，秦惑乘车回到学校，卢恩学院高年级和低年级的宿舍都在古堡的西北侧，不过是不同楼层。平时低年级学生是无法进入高年级宿舍的，但休假日的监管不会那么严格。
砰砰砰，砰砰砰。
“古拉托诺夫，古拉托诺夫。”
秦惑敲着宿舍门，不由自主地加大的力道。
“大清早的，谁啊？”
门一打开，一股异味弥漫而出。门里面是个黑眼圈严重的矮小青年，他戴着卡通睡帽，手里抱着枕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相貌猥琐的青年正是当年售卖假试卷的诈骗犯，古拉托诺夫，他在学校里算是个小名人，被‘誉为’卢恩之耻，在学校拖延了七八年都没有完成学业，若不是看在他贵族后裔的身份上，学校领导早把他赶出去了。
秦惑捏着鼻子，瓮声说道：“进去再讲。”
金·克劳德的资料上描述秦惑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这对也不对。
在校内学习的日子里，他和古拉托诺夫有过一段孽缘，之后两人都在暗地里交流，所以别人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等一下，你怎么直接来找我了，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秦惑突然找上门来，古拉托诺夫自然满腹狐疑。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秦惑冷笑一声，一指眉心：“第三只眼，还需要我多说吗？”
古拉托诺夫眼珠一瞪，张望了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这才让秦惑进去。
房间又脏又乱，臭袜子，几天没洗的短裤堆叠成小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知道了？”古拉托诺夫再次确认。
“当然，打开第三只眼，领悟真实。”
秦惑当然不知道，只是在当复读机。毕竟他别无选择，为了自己的家人，唯有赌一赌。
“你果然是有天赋的人，能这么早接触到神秘侧的力量。”
古拉托诺夫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当年秦惑堪破自己的能力后，他就猜测秦惑拥有天赋，只是还没开发。
“你可别责怪我，结社内部规矩森严。”
古拉托诺夫被秦惑盯得头皮发麻，强行为自己辩解
“隐瞒了我那么久，就没点表示，这几年我可没少替你完成课设。”
古拉托诺夫喜欢贪小便宜又好吃懒做，但本质不坏，不然秦惑也不会和他深交了。
“嘿嘿，我看你的领路人只是告诉了你第三只眼的存在，你还没有彻底打开第三只眼，开发出能力。”
古拉托诺夫开始洋洋自得，这是他的小毛病之一，容易骄傲自满，且一张嘴就停不下来，完全不懂言多必失的道理。
“而我，已经锻炼了五年，有一些心得可以和你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