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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摊牌(二)

  在曹操敲门前很长的一段时间,俞橦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上,脑袋空空。

  用尽一下午的力气,晚上在咖啡店的一顿吵架彻底掏空了精神。俞橦只觉得周身说不出的疲惫,甚至懒得洗漱,从回家到现在,她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俞橦不知道还能干点儿什么。想起明天就要辞职,今天晚上应该先写好辞职信,可是这辞职信要怎么开头,怎么描述,她完全没有头绪,毕竟是要交给老徐而不是曹操的,当初应聘的时候是学长带着她亲自走的老徐这边,当时很多单位都不太想要女生,觉得不能熬夜吃苦,娇气又不上进,只有老徐二话不说,直接让她临摹了一张图纸,三天后交稿时当场敲定下来,毫不拖泥带水。

  所以对俞橦而言,老徐是有知遇之恩的。他不是个会说大话,画大饼的领导,也绝不是挑三拣四,压榨逼迫员工的徐扒皮,他就像一个长辈,认真、负责、严谨又公正,这份工作俞橦是十分满意的,辞职对她而言不斥于重新规划人生的重大决定,尽管凭着一时的义愤脱口而出,但她内心深处是极不情愿的。

  凭什么她跟曹操对立的时候,走的就要是自己呢?

  俞橦想要硬气地挑挑曹操专业上的毛病,可惜想了半天愣是没发现有什么缺点,只好悻悻承认:曹操确实技术水平过关,他们两个人摆在一起,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俞橦难过地倒在床上,心想自己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一幅德行,从毕业被那个男人甩开始,一切就好像脱离了计划,完全朝着一条未知的方向奔袭,她努力拉紧缰绳,想让自己停下来,然后好好地看看脚下的路到底对不对,是不是她想要的,可终究发现自己并不是掌舵人,许多事情,许多人都不受控制,不可规划,就好比现在,她被一路推着走到了辞职的边缘线上。

  辞职。

  俞橦不得不正视问题,她不是个逃避的人,直面和正视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俞橦翻出手机想要上网搜个模板,再自己好好加工一下,既要让老徐看明白她对公司没有任何不满,也不要把曹操牵扯进来——既然决定离开,就没必要搞得鱼死网破。俞橦虽然生气曹操的死缠烂打,但平心而论,曹操大部分举动并不让人厌恶。

  然而心里是这么想的,手底下却忍不住想要浏览些别的。俞橦是看完热搜看朋友圈,刷了圈儿短视频又去看八卦,最后甚至刷起了许久不用的QQ空间。

  就这么一刷,竟然刷到了久无动静的,那个人的一条空间说说。

  俞橦心里一咯噔,反复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点进去看,心中无比纠结,手指颤抖不已,就这么犹豫着,不小心按到屏幕上,链接跳转,整条说说顿时弹了出来。

  ——在我看来,青春就好比尚未采摘的鲜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蠢蠢欲动,美不胜收。可花开总要凋谢,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不过这短短的三四年罢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它尚未绽放的时候亲手摘下,放进最漂亮的玻璃瓶里,加入最营养的保鲜药剂,极尽所能地延长它的花期,只可惜无论我做什么,最后的结局早已注定。

  俞橦脑袋嗡地一下,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开。

  青春?恐怕说的不是什么狗屁青春!而是像我这种涉世未深,傻气又好骗的女孩子吧!

  俞橦猛地丢开手机,跑去倒了一整杯水狂咽下肚,眼泪再次喷涌而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不告而别,为什么会选择在她即将毕业,即将开始规划两个人的未来时让这段感情戛然而止。因为他要的根本就不是未来,他把自己当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而他不过是个采摘的过客,当她被摘下的一瞬间,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不管他挑选了多么精美的花瓶,加入了多么昂贵的营养液,鲜花终究是要凋落的,而他喜欢的却永远只有她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的模样!

  俞橦愤怒地将水杯摔在地上,直冲入顶的火气让她浑身颤抖,恨不能隔着屏幕一把将那个男人从手机那端拽出来,狠狠地撕烂。

  鲜花?竟然把我比作了鲜花?毕了业进入社会就不再娇嫩了?当然会这样,柴米油盐才是生活的本质不是吗?哈,也不对,他要的是艺术,而不是生活,漂浮在精神世界里的柏拉图爱情跟物质的谈婚论嫁简直势不两立!

  俞橦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负面的想法,她想要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理出一个头绪,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捋顺的线头,她想要让自己平复下来,客观、冷静地看待这条发布于三个月前的说说但是她不能。

  只要一想到,四年的聚少离多,隔着网络努力维系的这段感情被冠上了鲜花理论,她就想要爆发,想要狠狠地宣泄,想要把整整一年都魂不守舍的自己掐死。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俞橦冷着脸越过一地的碎玻璃,透过猫眼看见曹操那张忐忑不安的脸。

  开门,抵住安全拴,俞橦淡淡道:“曹工有事?”

  “嗯……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得再谈谈。”

  “话我已经在咖啡店里说的很清楚。而且,我现在心情太好。”

  曹操被俞橦冷冰冰的态度吓了一跳,刚想要说什么,一低头却见她脚上纯白的袜子殷出鲜红的血来。

  “我靠!你这是咋了?”曹操指着俞橦的脚尖叫,“消毒!赶紧消毒!”蹲下身细细一看,竟在拖鞋边缘看见了稀碎的玻璃碴,“不是,你打碎了什么东西吗?”

  俞橦下意识地抬了抬脚趾,一阵刺痛传来,这才感觉出疼来。

  怒火暂消。

  曹操生怕这玻璃扎深了,比俞橦还着急,“赶紧脱下来看看有没有事儿,要是太深你得去打破伤风,千万别不当回事儿,一旦感染当心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