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江羡二人到了四方镇中，却见到这里虽然不复繁华，但是镇中的人们似乎并没有什么哀戚之意。

　　不过仔细想一想，倒也能够想得到。

　　玉湖仙人虽然要求每个月都要送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给他，但是也做到了庇护大家不受妖魔侵扰，这比起先前要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丧命妖魔之手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反正有这么多人，就算要献祭也不一定就会到自己家不是吗？

　　襄阳和江羡也都曾经出身大家，对于人性的猜测也是拿捏的十分准确。但就是因为太准确了，所以才让人有些接受无能。

　　为了大家的安危能得到保障，就可以去牺牲那些无辜的女孩子了吗？

　　江羡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停在了挂起了白幡的的一户人家的门前。

　　襄阳抬头看了看门口两侧白布扎就的冥花和写着奠字的白灯笼，但是门内却并没有传来哀乐之声，心中已经猜到了这户人家到底遇见了什么。

　　因为新的一月就要来了，玉湖仙人需要一个新的祭品。而这户人家的姑娘，就是四方镇中所选的送给玉湖仙人的祭品。

　　“听说这一次的祭品，是自愿的。”

　　襄阳看着在这户人家的门中进进出出的人，他们的脸上没有悲伤，反而带着窃喜和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轻松。但是这也是应该的，至少在新的一个月里，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要被献祭了。

　　江羡垂了垂眸，在看到进出的人渐渐变少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走吧。”

　　襄阳闻言，点了点头后率先迈开了脚步踏进了这户人家的大门之中。

　　这会儿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主人家正在庭院之中整理着来访人员带来的一些东西。

　　见到江羡二人，庭院中的夫妻不免都同时顿住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丈夫惊疑不定的开口问道：“不知二位是？”

　　襄阳摸了摸下巴，见江羡没有打算说话，他就说道：“我们听说，叶姑娘自愿做玉湖仙人的祭品，将在明日中午送往玉湖之中？”

　　叶姑娘就是这户人家的女儿，那个自愿做祭品献祭给玉湖仙人的人。

　　叶姓夫妻闻言，丈夫的脸色黑了下来，但是妻子却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丈夫抢在她前面开口说道：“这是小女自愿的，我们谁也没有逼她。”

　　妻子听他这么说着，嘴唇翕动着，目光里面也带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但是到了最后，她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是安静地低下头不停地抹泪。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件事情里面还另有隐情。但是无论是江羡还是襄阳，此刻都没有打算深究这件事情。

　　襄阳抬手放在唇边咳了咳，然后说道：“这天下作父母的，应当都挂心儿女的安危。我们这里也有一个姑娘因为身世凄苦不愿再活下去，不过在听说了四方镇中的事情后，愿意作为祭品献祭玉湖仙人。.......所以，我们二人来这里，就是想与二位打个商量，不如你们就认她做个干女儿，先让她去玉湖如何？”

　　似乎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赶着来送死的，所以不管是哭的伤心的妻子还是似乎另有鬼胎的丈夫，这会儿都愣住了。

　　襄阳接着继续说道：“那位姑娘也是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愿意活下去了，倒不如死得其所。献祭玉湖仙人还能换来四方镇一月的平安，也好过自己一人哀哀凄凄的死去无人知晓的号。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丈夫似乎还在震惊之中，妻子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位公子说的可是真的？真有......”

　　“自然是真的。”襄阳笑了笑，然后道：“这种事情也没有谁拿来开玩笑吧？若是二位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只好去找找镇长，让他来安排了。”

　　话音未落，妻子已经连忙说道：“愿意愿意！只是这祭祀明天就要开始了，不知道那位姑娘现在在何处？”

　　襄阳看了看那丈夫，见他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就说道：“二位若是愿意，我们马上就去转告那位姑娘，让她赶紧到这里来。”

　　妻子道：“那就有劳公子了。”她的脸上带着喜悦和急切，开口的时候还生恐慢了一步对方就改变主意了。

　　襄阳笑眯眯的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稍后再来打扰二位。”

　　说完了，他就拽着全程都没开口说话的江羡一起，离开了这户人家。

　　等到了无人的地方停下来，襄阳才火急火燎的看向了一脸镇定的江羡：“我们现在去哪找个自愿做祭品的女子来啊？”先前在路上的时候定下这个计划还没有想到这一茬，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替换掉叶姑娘是可以救她性命，但是用谁去换她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江羡在听到他问话之后没有开口，只是抬起头十分平静的看向了他。

　　襄阳也看着他，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忽然一顿，有些艰难的开口：“阿羡，你不会是想......”

　　江羡勾了勾唇，脸上虽然没有带上笑容，但是眼中却盛满了笑意：“我先前在丹房发现了一种可以让人肆意改变面容及其形象的丹药，因为好奇就拿了一颗，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阿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我......”襄阳想说不行，但是口中才刚吐出一个字，就看到江羡那不容反驳的目光。一咬牙，还是从对方手里拿过了易容丹吃了下去。心中也只能安慰自己，反正到时候用的又不是自己原来的面容，就算穿了女装除了江羡也不会有人知道。

　　不过要是凭空想要变成另外一个人，还是个漂亮年轻的女人，这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所以襄阳拿过了易容丹来也没有立刻吃下去，而是在脑中思考着自己要变成个什么样的人才好。

　　江羡见他磨磨唧唧的，不禁无奈的说道：“要真的实在不知道该变成什么样子的话，那你就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变好了。”

　　襄阳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什么话，江羡没有听清楚，正想开口问的时候，对方已经将易容丹吃了下去，随后全身都开始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等到这样的变化完全消失之后，襄阳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一身绯红色衣袍的冷艳长发姑娘。

　　万万没想到，襄阳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江羡有些目瞪口呆，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说话的时候，耳边已经传来了一道娇软的声音问道：“怎么样？这样的话能不能骗过那玉湖仙人啊？”

　　这样的声音和霸气的外貌完全都不相符合。

　　江羡想了想，觉得对于好友的爱好自己还是不要发表太多意见为好。于是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说道：“到时候你不要说话，我会跟着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查一查先前献祭的两个姑娘是否还活着。”

　　要年轻漂亮的姑娘作为祭品的话，很大的可能是贪图美色，但也不排除是在修炼什么邪功需要年轻的女孩子。虽然知道希望没有多大，但无论是江羡也好，还是襄阳也好，总希望她们如今还是活着的。

　　再次到叶家的时候，叶姓夫妻已经将原本为自己女儿准备的衣裳送到了襄阳的手中，他们也终于见到了传言之中自愿做祭品的叶姑娘。

　　她似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有些惊讶，避开了父母找上了襄阳，在沉默许久之后说道：“那些人根本不值得去救。”

　　那些人？哪些人？

　　襄阳眼中有些茫然，然是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四方镇的百姓。

　　“叶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他们贪婪、自私、索求无度！”叶姑娘忽然有些激动起来，但是不知道在顾忌着什么，很快又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在很久以前，玉湖之中住着一个很善良的女妖，她会赶走来镇子上作乱的其他妖魔，会救溺水的人上岸，会帮助打渔的人获得更多的鱼虾......一开始大家很尊重她，甚至为她建了一座庙宇供奉她。但是后来渐渐的他们想要让她带来更多的鱼虾扇贝，甚至只想站在岸边喊一喊就要有许许多多的捕捞物到自己的筐子里来。”

　　“一开始，女妖没有拒绝他们，让他们得寸进尺起来。后来女妖渡劫的时候失败了，他们觉得食了女妖的血肉可以百病不侵长生不老，于是就不顾女妖的哀求，将她的血肉分食了。从那以后，四方镇的妖魔又增加了不少，在仙长们顾及不到的时候杀了好多的人。”

　　像是想起了什么，叶姑娘的神色间带着恐惧。她低垂着眼眸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眼中也忽然掉下来一滴眼泪。

　　“先前的女妖不求回报的帮助大家，最后落得那般的下场还无人悔思，现在的玉湖仙人要求每月献祭一位女子给他大家反而诚惶诚恐的声控惹怒了他。这都是报应，迟早有一天，四方镇所有人都逃不掉的！”

　　“你问我为什么自愿做祭品？因为镇长给了我爹五十两白银将我买了，我就算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就算现在你来了代替我作了祭品，但是等到下个月，我爹还会再将我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