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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五哥

外间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我扒着床沿伸长了脖子向外看,正是睡眼惺忪的五哥笈着鞋子拖拉拖拉的走了进来。

  五哥一见我,圆圆的娃娃脸立刻嫌弃不已。他虽大我一岁半,身高却没比我高出多少,胳膊腿还有屁股比我还胖,可他偏偏喜欢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跟我说话,还喜欢用他胖出坑的手推我的脑袋,前世从小到大没少跟他打成一团,直到十一岁时他突然长了起来,后来竟然比祖父还高出半个头,我便再也打不过他了。

  五哥是二婶生的,又总和我争,和我吵架欺负我,是以前世整座定北侯府我最讨厌他。可就是这么个最讨人厌的五哥,却是我离家出走后唯一一个追着我到东郦想要带我回家的人,也是五哥趁着木合信不在潜进了水牢拼死将我带了出去。

  只可惜木合信回来的太快,五哥带着我这个残废的累赘躲进了深山,四天四夜后木合信没了耐心下令烧山将我们逼了出来,五哥面对东郦的王军仍面不改色,只叫我不要怕,他会带我回家。

  可木合信却拉开了长弓,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我替五哥挡住木合信的箭,对于前世的记忆也停留在五哥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他哭喊着我乳名的声音。

  玉家的孩子都长着和祖母一样杏核般的大眼睛,临死前我看着五哥的双眼,像是看见了祖母,看见了祖父和爹娘,姐姐和大哥,还有看似对我不冷不热的二叔二婶,甚至从小离开家并不熟悉的四哥。

  他们无一例外死于非命。可除了祖母和姐姐我明确的知道是玉似滢动的手,其他人我竟连真凶是谁都不知道。

  前世的我,太过自私任性了,尤其是在爹娘死后,渐渐的伤了全家的心。我甚至固执地认为追着我的五哥是为了看我的笑话,直到闭眼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想带我回家。

  我爬在床沿瞪大眼睛盯着五哥,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打湿了褥子,五哥吓了一跳,慌乱地看向姐姐解释道:“我、我可没惹她啊!姐你可要给我作证!”

  姐姐也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药碗将我抱起来,一边擦脸一边道:“小小怎么病了一场这么爱哭鼻子了呢?不想喝药的话咱们就不喝,别哭了好不好?瞧你把五弟吓的。”

  我吸着鼻子断断续续道:“我、我错了!我、我不哭......”

  前世的我何尝不是大错特错,根本没有脸也没有机会在他们的灵前哭一哭,好在老天爷将我送了回来,这一世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离我而去,除了玉似滢。

  现在的玉似滢只比姐姐小了一岁,前世与姐姐关系不错,或者说,全家除了祖母待她淡淡地,剩下的都把她当长房的孙女看待。虽然称呼她为二房的滢小姐,但吃穿用度与姐姐并无差别,逢年过节掌家的二婶还会另封红包给她,只可惜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玉似滢到底为什么这么恨祖母和姐姐?还是说她恨的是定北侯府全家?我在姐姐怀里一边把眼泪擦干一边回忆着前世的事,想到的竟只有她对我虚情假意的好。

  看来第一步,是要将她虚伪的面纱揭开才行。

  我看着眨巴着大眼睛十分防备地盯着我的五哥,有五哥在绝对会事半功倍,但我要先好起来才行!

  “姐姐,小小要喝药!”

  姐姐闻言一愣,无奈地将药碗又端起来,笑道:“小小这脸变得可比天还快呢!”

  五哥见状却松了一口气,扭着大屁股甩开鞋就要往床上挤,我转了转眼珠,就在他爬上床想要跳到床里面时,迅速的伸出腿拌了他一脚,五哥立刻摔了个狗啃地,整张脸埋进了又软又厚的锦被里。

  姐姐见状忙收起药碗,瞪了我一眼起身爬上床将五哥拉了起来,柔声道:“五弟没事吧?”

  五哥从锦被上爬起来,抿着嘴唇气势汹汹地盯着我,气鼓鼓道:“玉似潇!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吗!”

  “长辈?谁呀?”我捧起药碗将剩下的药咕咚咕咚地喝着,就在喝完最后一口,想把碗放回床边的小杌子上时,五哥朝着我的后腰就是一脚。

  可惜这个时候,我还没长腰。是以五哥这一脚正中背心,我一个重心不稳大头朝下冲着床边的瓷痰盂就扎了下去。

  “小小!”姐姐的惊呼在身后响起,我看着瓷痰盂里还装着方才吐出来的稀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祖母屋里负责倒痰盂的丫头是谁来着?非得告她一状不可!

  一阵天旋地转,我没感觉到脑袋扎进痰盂,也没被自己的吐的稀饭呛死,反倒是......闻到了外面下雪的味道。

  “祖父......”五哥声音糯糯的。

  我闻言睁开眼睛,正是祖父那张熟悉的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的脸,漂亮的丹凤眼担忧的看着我,胡须上还粘着外面的雪花。

  “祖父!小小好想你呀!”我笑着抱住祖父的脖子,费劲儿地将两只手握在一起,直勒的祖父上不来气儿咳嗽了两声。

  “小小,快放开祖父。”姐姐快步走过来从祖父怀里把我扯下来,祖父颇为意外地瞅了我几眼,见我仍张着胳膊想要他抱,祖父犹豫一下还是将我接了过去。

  他还在气我霸占了他夫人赶他去书房睡的事,可谁叫我是定北侯府最小的孩子,虽然长得不如姐姐那般倾国倾城,可小时候也是一个粉雕玉琢人见人爱的娃娃,我得趁着年纪小充分利用这一点才行。

  尤其是前世当我知道祖父再上战场,是因为有人透露了我被关在东郦的事。我突然明白过来,祖父其实与祖母一样,最疼爱的就是我。

  我抱着祖父的脖子,照着祖父的脸颊亲了一口。

  五哥顿时紧张起来,以为我撒娇卖乖是为了告他的状好让祖父收拾他,于是先发制人道:“祖父,是小小先绊的我!姐姐看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