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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日薄西山(2)

  忽然,有人在门上敲了敲,也不等回话,就听得是“嘭”的一声巨响,两扇厚实的木门应声而倒。只见一个很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他看到地上轩辕霸的尸体,大惊失色,但还是先跪了下来,道:“可方参见师傅!”他身后的那几个人也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弟子见过师傅!”

  他看见轩辕的尸体是吃惊不小,但是李修然心中的恐惧和惊讶更是远甚于他!这人,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周康!这两个人真是太相象了,一样的外貌、身形,就是说话的语气也有几分相似,若不是李修然确认那周康确实是死在了洛阳,简直以为这是他复活!李修然虽然说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于是便把头低下。

  天夺略一点头,那周可方已经弹起来道:“师傅,大师兄怎么了?这几个人怎么回事?您衣袖上怎么有血迹?”他一连串几个问题,眼睛里是满溢着真切的关心之色。但是李修然一点都不喜欢他,从第一眼起,就一点都不喜欢。理由很简单,他开始同情轩辕霸,这个憨直的汉子不喜欢的人,想必有切实的理由,更何况这还多少有些鬼魅的影子!他见人多,也赶紧从墙角站了起来,只觉得腿还是隐隐作痛,刚才那一下子真是摔得不轻。

  天夺也没有多说,只是道:“恩,你们在一边候着吧,看来今天还会有不少事情发生呢。”周可方恭敬地点头称是,就带着师弟们一起站到了边上,更不敢多问。天夺在西域威名远播,传说里武术通神,便是亲传弟子都不知道这潭水究竟有多深,可是如今却居然似乎是受了伤,众人又如何敢多问?

  果然,就在此时,一个武官服色的人被带了进来。这人满身是血,一进来就趴在地上愤怒地大喊道:“国师,左军统领桑鲁达被大都尉丞姑翼派人矫诏杀害了!并有数十校尉,一并被他手下高手斩杀于当场!国师,报仇啊!”他须发皆张,说的更是目眦尽裂,让人觉得心里都是一阵震撼。

  就在此时,又一个少年冲了进来,也是往地上一跪,哭喊道:“伯伯,伯伯,他们杀了我父亲!他们杀了我父亲啊!”他已经哭作一团,就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也说不清楚更多的事情,竟然哭着就晕了过去。天夺皱了皱眉头,周可方赶紧说道:“快扶公子去休息!”立刻就有人抢上把那少年扶走了。

  陪着那少年进来的还有一条大汉,身上也是伤痕处处,忍着泪水道:“禀告国师,安国侯府,被右军统领赵光领兵纵火劫掠!那赵光将诏书持在手中,不宣诏而见人便杀,侯爷也不免于难啊!”他说罢,也是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不已,显是又想起了方才的惨状。众人都听得是咬牙切齿,只因天夺就在所以才不好多说什么。那白衣女子靠在一根柱子边,脸色煞白,一脸的惊恐和意外,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李修然此时也是同仇敌忾。天夺这样的人,确实是中原的一个隐患。可天夺即使是坏人,天夺的敌人难道便是好人?那朱云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夺脊梁依旧是挺直的,但是,谁都能感受到他坚强下的悲伤和哀痛。

  一片寂静,再没有人说话。

  就在此时,又是一人飞奔而至,也是一样跪倒在地。众人一看,却是个文士打扮,原来是天师府总管曾慕仪。他还未说话,但是一见他那仓皇的表情,众人已经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连李修然的心也是一沉。

  曾慕仪单膝一跪,清了清嗓子,竭力平静了一下情绪,道:“天师,据传宫中已经传出明诏,通传西域诸国,宣称天师为龟兹叛逆。天师府一干人等,若不尽早迷途知返,皆当杀无赦!”他说完,惶恐地抬头看了天夺一眼,见他很木然,心里更是迷惑,但是还是接着说道:“另外,天师府已经被右军团团包围,我远远一看,似乎,似乎还有左军的旗帜!”他并不知道左军帅权已经易主,所以还说得不很肯定。

  天夺缓缓站起来,却忽然踉跄了一下,众人都是吃惊不小,但是天夺赶紧自己调整过来,示意大家都不要过来,但忽然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他重伤之下,却突然得知亲信被杀、左军兵权被夺,多年好友也是朝中向来支持自己的重臣被杀,而宫内却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传出了一份要诛自己九族的诏书,遭逢连串如此巨大的变故,终于是镇压不住,伤势立刻迸发出来!

  天夺对惊慌的众人摆了摆手,又自己摇了摇头,似乎也在感慨英雄迟暮。他走到屋子中间,看了看门外,道:“不要惊慌,我被轩辕所伤,还死不了。慕仪,你去召集全府的丫头家丁,愿意走的都给些钱,让他们散了吧。再召集我门下弟子,以及再传弟子们,把我那间库房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到这院子里,我有话说。”

  他神态疲惫,这话更俨然是在交代善后事宜,直听得众人是一片静默。李修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一来这里,先在朱云那里从他们的恐惧里感受到天夺的威名,在心驰神往之际又是灌膺出现所向披靡,再就是密室里龙争虎斗,天夺一招内制服强敌,更能让叛逆的门人子弟自尽以谢。这许多事情,哪一件回想起来都是让人热血沸腾,可这样的一个豪门怎么突然间说垮就垮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是外面重兵围住,天夺的命令依旧是迅速地得到了执行。不一会儿,该到的人已经到齐,曾慕仪一切安排妥当,走进屋子里来向天夺禀告道:“国师,已经遣散了丫鬟二十四名,家丁十六名,还有百多人是死活不肯离开,要和这国师府共存亡的。您门下弟子,除了‘三英七杰’外尚有十一人,二代弟子四十七人,现在府中的已经都在院子里候着。”天夺点了点头,叹息道:“他们各自散了也就是散了,何必这么执着?我是护持不住他们了。”

  天夺边说边走,挥手示意大家都出来,李修然便也跟着,偌大个屋子里只剩下那三个人。院子里已经多出了二十多口大木头箱子,都足有半人高矮,木头的颜色也都有些老旧。此外还整齐地站着几十号人,虽然看着还算镇定,但是也忍不住交头接耳,一种惶恐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散播。但是天夺一出来,立刻,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了。

  李修然远远地站在天夺后面,看着他又恢复了挺拔的躯体,远远听着外面隐约的嘈杂声,心里一片茫然。虽然事不关己,可是身在此时此地,又怎么能不于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