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novel

第二十七章 携美同行(2)

  白芦却忽然睁开眼睛,道:“难道这些还不能算是鬼蜮伎俩?还算什么光明正大?”

  曾慕仪正色道:“这叫权术,绝对是光明正大的权术。让你能知道,却绝对说不出证据来,我说的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已,你能说就都是真的?权术一道,帝王豪杰所用,毕竟很多事情不是你的想法好就可以实现最后的目标,还必须通过一些手段来实现。他府里的那些不肖子弟整日只知道在外面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在府里有危难时只会转身就逃走,难道不该杀?至于我们,不管你怎么痛恨于他,毕竟我们都想杀他,在他看来难道我们两个人不该杀?但是他如此一做,清理门户不动声色,还顺便为叛军的崩溃使把力气;放我们走,我们毕竟还有一线生机,又暂且安了门下弟子的猜忌自危之心。此一举数得,豪杰所为也!你们还年轻,但是要不知道这‘道’和‘术’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那有再高的志向也是空中楼阁而已!”

  李修然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是闻所未闻的,但是确实有句句在理,内心的震撼久久难平。白芦不屑地说道:“这么点东西,还说不准是对是错呢!你是天夺肚子里的蛔虫么?”她说的虽然不屑,但是毕竟话也软了不少。

  曾慕仪道:“真假都无所谓了,我们就此分手吧!也不知道那背后的黑手是不放过我,还是不放过你,所以还是分开走算了,免得见了也是兔死狐悲。修然,你也要回中原,这位小姐也要回中原的,你就和她一起吧,她似乎也能照顾照顾你,恩。我们三个人的立场总是一致,也别冷眼相向了。后会有期吧!”他习惯性地想抱拳,但是蓦然发现已经再做不出那样的礼节,不由一阵凄凉,两行浊泪流淌过那因被大漠风沙侵蚀而变得粗糙的皮肤。他右手一甩,再不看李修然和白芦两人,转身大步走开,也不走大路,只听得广阔的原野里传来一阵粗犷的歌声唱道:“一日苇黄尽兮,万物凋残如刍狗。凭危台以极目兮,难到西畴。沉香以洗足兮,不免妾之东楼。盛况之空前兮,生平难酬。须臾之散尽兮,尽白骨冠沐猴。白鹤之语尚在兮,岂酣然而无忧?郴水练达以澄彻兮,胡为曲绕而还流?”

  歌声渐行渐远,终于听不清楚,那个身影也终于消失在眼前。

  李修然只觉得文字典雅,一时间也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大约猜到总是感慨人生,也不禁心里一阵难受。他转头对一样在发呆的白芦道:“我们走吧!你要去哪里?”

  白芦白了他一眼,但是想到自己毕竟重伤在身,万一有所不测,一个人只怕是真难以周旋。她虽然外表坚强,但是这几日的遭际简直是如同梦幻,想到自己居然远在万里外的绝域,眼前居然还不得不信任这个少年,眼圈一红,几乎坠下泪来。

  李修然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她,急忙惶恐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路上很多人在过往呢,你千万别哭啊!”

  白芦摇摇头,轻轻把泪水拭去。她也不怕弄脏了衣服,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把头歪在一侧,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缓缓地道:“我想回去,回中原去!”说着说着,眼眶里又是泪水在打转,哪里还有当日的半点影子?李修然知她心里凄苦,也就不多说话,陪她坐了下来,不再多话。

  灌膺给李修然亲手扎好的包袱里,除了李修然自己原本的东西以外,还多了一叠厚厚的金叶子,这盘缠实在是太丰厚了,只怕已经足够极其奢侈地从中原到西域走上十个来回。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一瓶伤药,看到了以后,李修然才隐约想起自己的伤还没好,白芦显然也是一样。李修然自己也没有过这么多的钱,看了看白芦。

  白芦看了看他的眼神,笑道:“真是土,看这么点钱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赶紧去雇辆车,咱们也省得走着了。”她刚才说话都是很凶,但是既然都软弱过了,也不好意思一下子变得截然不同。这嫣然一笑,只把李修然看得一呆。白芦也发觉他的眼神有些异样,脸也红了。李修然也惊觉自己是有些失态,赶紧咳嗽了声,掩饰下尴尬,便匆忙到路边拦车去了。

  此后的两天,走得还算舒服,毕竟有那么多钱烧着。李修然又不知道这钱究竟是值得多少,出手阔绰得很,所经之处,老板伙计都像捧财神一样捧着他和白芦,更有些好事的伙计主动上来说些什么“天造地设”之类的吉利话,自然是无一例外地被白芦痛斥一顿。一切都好,唯一的问题是白芦的身体却越来越糟糕,有些昏沉。李修然便一夜也不敢合眼,全心照看她。

  第三天上,李修然刚一闭眼,立刻又被马车的颠簸惊醒,抬头一看对面坐着的白芦居然歪着躺在座上。李修然吃惊不小,见她已经有些昏沉,脸色却是一片潮红,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李修然犹豫了再三,终于下定决心地用手在她头上一碰,只觉得触手处如同羊脂玉一般温润光滑,又赶紧像被毒蛇咬了一般地把手缩回来。呆坐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是要试试她的体温如何,再回忆一下才想起确实是很烫手。

  李修然这才慌神,记起当年任闵天曾经无意说起过,如果人受伤以后,表面无事如常人一般,但是却昏沉不醒甚至发热,多半是内腑被内力激荡所致,若不赶紧请内力高强精通医理之人医治,只怕是凶多吉少。他赶紧叫车夫停下,再仔细地询问龟兹附近可有什么高手。可怜这车夫对武学一窍不通,哪里知道什么高手低手?便是路上的行人,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修然一想,这西域之中,内力高强的多半是天夺的门人弟子,显然是不会出手相救;再就是朱云那一派的,按照天夺所说也未必会放过白芦。这样一想,哪里能有什么去处?无奈之下,只好驱车继续向东行进,只盼得白芦能多挨几日,到得关内只怕会多很多希望。

  可是到了第四日上,白芦已经彻底神志不清,脸色依旧是潮红不退,可是又经常会喊冷,李修然也是手足无措,只急得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所幸白芦毕竟还是有一口真气护住丹田,每日里总是能有些时候清醒,还能喝上几口米粥,就靠这个勉强度日。李修然见天夺随意一掌都能有如此的威力,心里不禁也是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