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是古代传说中阴司冥府的一名官员,据说其长得凶神恶煞、阴险狡诈,但却是心地善良、刚正不阿之辈。判官执掌阴司律法,判处人的轮回生死,对坏人进行惩罚,对好人进行奖励。
晋城,是北方的一座工业城市,因盛产煤炭,又称“煤城”。城市因煤炭而兴,煤矿是晋城的主要产业,同时也孕育出了许多富甲一方的煤老板。
钱大贵就是其中一个煤老板。他没读过什么书,很早就出来在工厂打工,不学无术,基本上就是个混混,后来依靠投机倒把赚了第一桶金后,开始捣鼓煤炭生意,借助改革发展对煤炭资源的旺盛需求,钱大贵的煤炭生意像滚雪球一样壮大。经过二十多年的巧取豪夺,钱大贵现在手下拥有十多个煤矿的采矿权,晋城几家最大的夜总会都是他的产业,名下房产更是有十几处。在晋城这样一个三线城市,很多人私下都称呼钱大贵为“土皇帝”。
晋城市中心的高尚住宅区“嘉湖尚都”B栋15楼200平方的一套豪华房子,户主就是钱大贵。在这套房子的客厅,萧安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正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一个笔记本。
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钱大贵一脸酒气地打开门走进来,然后转身关上门,拖着肥胖的身躯走向客厅的沙发。
“你是谁!”看到客厅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人,钱大贵的酒气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钱大贵的家装的是智能家居系统,只要钥匙插进门,屋里的灯就会自动点亮,加上喝了酒脑袋有些迷糊,所以他现在才发现家里有人。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萧安合上笔记本,向对面的沙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请你出去!我可要报警了!”钱大贵刚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身穿一黑一白西装的两个壮汉突然出现在钱大贵的身边,抽走了他的手机,同时也向沙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钱大贵看了一眼身边黑白西装的两个壮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两个壮汉身材魁梧,身高起码两米,身上的肌肉都撑得西装上出现了明显的线条。这两壮汉一左一右站在钱大贵身边,就像两堵墙立在钱大贵身边一样。
钱大贵又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萧安,只觉得这个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气质儒雅不凡,脸上似乎天然带着微笑,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于是惴惴不安地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又拿出手帕擦了一下流到粗脖子上的汗水。
“钱大贵,晋城矿产资源开发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对吧?”萧安依旧脸上带着微笑,就像是两个普通人谈话一样。
“对,您是哪位?”钱大贵一直在擦汗。
萧安没有回答钱大贵的话,而是从手中的笔记本中间抽出一张夹着的照片,放到钱大贵面前的茶几上。
“请你看一下,还认得他吗?”
钱大贵满脸狐疑地拿起面前的照片。照片中是一位老人,满脸皱纹,身材瘦弱,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就是一个普通穷苦农民的形象。
“不认识。”钱大贵摇摇头,放下照片。
“你不认识也很正常。”萧安拿起照片举在手中,向钱大贵说道,“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老人家名字叫李老三,不过估计你也不记得他的名字。他是一名老兵,家住在晋阳区梅岭镇荷花乡北坡子沟。”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钱大贵的话刚说了一半,猛然醒悟,对方口中说的梅岭镇荷花乡北坡子沟,正是他手中一个重要煤矿的所在地,“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萧安并没有回答钱大贵的话,继续说道:“这位老人家一个星期前在家中去世,死于尘肺病。”
尘肺病的规范名称是肺尘埃沉着病,这种病是由于在职业活动中长期吸入生产性粉尘,并在肺内结留而引起的肺组织弥漫性纤维化疾病。而在煤矿工人中,尘肺病属于高发疾病。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吗?”钱大贵现在反而镇定下来,点着一根雪茄,靠沙发坐着,吐出一个烟圈,翘起了二郎腿。
就像医院经常出现医闹一样,在煤矿行业中也经常出现煤炭工人因疾病或工伤而要求赔偿的现象,为此而集体上访闹事的也为数不少。
不过在钱大贵看来,能用钱摆平的事就不是事。去年他的一个煤矿因为安全生产措施不足发生透水事故,几个采矿工人因此命丧井下,最后还不是用钱摆平了。
“如果你们是想拿赔偿,请直接跟我的秘书联系,我没时间处理这些琐事。”钱大贵从胸口内侧口袋掏出一张名片,扔在茶几上。
“的确,这对你来说的确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萧安收起了笑容,将照片放回笔记本中,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里面是一张摊开的纸,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很多字,“那就打扰你一点点宝贵的时间,听我念一封信。”
“信?什么信?”钱大贵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现在这个年头谁还会写信?更何况是写给他的信,他不认字。
萧安没有理他,而是对着笔记本中的信纸,很平静地读着:
“我是个老兵。
在南方,在北方,在海上都打过仗。
虽然没有立过什么大功,但是打了十几年的仗,也算是为华夏做过贡献……
在离开部队后,在我老家梅岭镇荷花乡北坡子沟分了几块地。
靠这几块地,我养大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一直很满足。
五年前,在我家的地发现了煤矿,家里的地都被征走了,开了煤矿公司,我没有地了。但是矿场补偿了我一些钱,让我盖了一间新房子,而且安排我的两个儿子在矿场上班,他们不用再当农民,对此我心存感激。
去年,我的大儿子在井下工作时发生事故,不幸去世。煤矿公司来的干部都说这是一场意外,帮助我做善后的事,儿子的遗体很快就火化了。天灾是无法避免的,对此我也毫无怨言。
但是。
有一天,煤炭公司的老板趁我的女婿不在家,调戏我女儿……
我女儿性子倔,上吊自杀了。
我女婿是个老实人,他去报案,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公司的人拦住告他诽谤,后来就猝死在煤矿保卫科那里。
我十九岁的小儿子性子烈,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就去煤炭公司找那个老板,说要为他姐姐和姐夫报仇。
后来我小儿子被他们打死了,但是他们说是正当防卫,就算报警也管不了……
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我的身子越来越差,最近经常咳出血来。
老天爷,我知道我今天就要死了。如果你真的能开开眼,我拜托您老一件事……
我想要让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付出代价!!!”
……
“这是一封遗书。”萧安合上笔记本,脸色有些黯然神伤。
而坐在对面的钱大贵,则惊恐地睁大眼睛,汗水殷殷而下,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服。
“你,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钱大贵的声音都在颤抖。
“灼灼烈日下有法的存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萧安望着窗外的夜空,缓缓说道,“但是世上总有阳光无法照亮的黑暗角落,而判官,就是为此黑暗而生。”
钱大贵只觉得呼地一股寒气从脚底往上涌,他突然想起了从他的那些黑道朋友口中听说的那个神秘组织,那个光听到名字就让杀人如麻的黑道人物闻之色变的人物。
“你,你,你就是判官?!”钱大贵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风度优雅的年轻人,只觉得手脚冰冷。
“你的时间到点了。”萧安拿笔划掉了笔记本上钱大贵的名字。
那两个黑白西装的壮汉像老鹰拎小鸡一样把肥胖的钱大贵从沙发上架了起来。
“求你饶了我吧!我有的是钱,你说个数!只要你放我一马,我……唔唔……”
钱大贵的嘴被壮汉用毛巾堵上了,说不出话来,他还想继续挣扎,毛巾中传过来一阵刺鼻的味道,然后钱大贵就晕了过去。
萧安觉得有些累了,把笔记本收好,手指捏捏眉心,然后对着空旷的客厅说道:“阿彪。”
“少爷。”
在客厅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影,仿佛就是凭空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一样。黑影是一个黑衣年轻男子,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脸部棱角却分明得有若刀削斧刻,凌厉而狠决的眼眸在黑夜越发深邃,双手手指干净修长,却让人有如同死神手中握着镰刀一样的错觉。
如果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肯定会觉得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让人感觉冰冷到如此地步。
“默默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少夫人最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她可是我看中的人,这种小事难不倒她。”想起沈默默,萧安脸上又有了笑意,“大家这个星期也都辛苦了,等黑鬼和白鬼处理完事情,我们回洛城。”
“是,少爷。”
阿彪重新隐没在阴影里,萧安也起身离开。
在白天煌煌烈日下,有法律保护人民,可到了夜晚,在黑暗处,判官执掌阴司律法,判处人的轮回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