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许多人都懂。
可是天地之威,实实在在的无法可挡,任凭姜离再怎么暴跳也没有用处。
哪怕他急赶到堤坝东面,一度拔出刀来喝令将士们都去填补缺口,可堤坝下方的那个小口子里,咕嘟嘟往外冒的泥水怎也阻不住。
众人眼看着缺口深处的沙土则被某种巨大的力量不断顶出来,在缺口周围形成一个个环形。顷刻间泥水从流淌到喷溅,从喷溅到倾泻,再从倾泻到汹涌滔滔。
几名站在水流正前方的将士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毫无抵挡之力地被冲到了低洼处。他们竭力在湍急水势中稳住身体,却一次又一次被冲翻。然后,上方数丈方圆的巨大堰体整个都开始晃动,土块和石块悉悉索索地往下滚落。
正站在上头的任晖骂了一句,踉跄着往边上逃。
下个瞬间,水势轰然爆发,将上方的堤坝不断冲开。
无数土石被撕裂、冲散,发出沉闷而可怕的巨响。任晖、姜离和他们的部下们狂喊着四面奔逃,竭力与水势赛跑。到了这时候,军官顾不上部下,士卒顾不上同伴,所有人把所有的力气和精神,都集中到了逃命上头。
也不知逃了多远,姜离觉得他的身体已经成了空壳,仿佛刚才的全力动作把他体内一切的凭依都抽空了。因为适才逃窜的动作过于猛烈,他的左腿抽筋了。这时他双膝一软,扑倒在地面上,不顾肮脏泥泞,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地面仍在颤动,原来那个小小的管涌之处,已经成了宽达数丈的巨大缺口,瀴水从这个缺口涌出,顺着任晖所部的来路,一路向南,把将士们视线所及都化成了泽国。
原本规模庞大到足以容纳一座军营的拒柳堰,北面和东面两个方向都有水流汹涌,现在成了个水中的孤岛。幸运的是,这座修建于后汉初年的堰堤比任晖预测的要坚固许多,东面的堤坝并没有进一步垮塌。
而且随着东面的缺口扩大,北面原本的河道上,水流猛然减缓。这一段的堰堤似乎也暂时安全了。将士们、民伕们和曹军俘虏们这时候顾不上规矩,也顾不上敌对,所有人密密麻麻地站在水边,就这么看着水流滔滔。
任晖强打精神,号令将士们从营地里拆下木栅之类,用绳索编结起来围在水畔,防止堤坝进一步崩落。
有些将士们按照任晖的吩咐,提前做了一些木筏之类。这时候他们茫然地问道:“将军,这些木筏,还要用么?”
任晖没好气地道:“继续做,有备无患!”
姜离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力坐起来。他压抑着沮丧的情绪,低声问道:“鸡鸣山那边会怎么样?排山那边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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