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使君可说了什么?”在路上,郭磊跟侯三朝着酒肆走着,郭磊两手负后,慢悠悠道。
侯三摇摇头,“属下未曾见到使君,是使君麾下通知的我,只是让我来请您,并没说别的。”
张杨的属下?
郭磊一愣,随即哑然一笑,人家张杨何等人物,身边岂能没有亲信保护?
嗯,如此一来,那昨天他的醉的不省人事就有待商榷了。
想想昨晚自己的做戏,郭磊忽然感觉有些脸发热,该不会被张杨看出来了吧?
特娘的,自己记得张杨不过一个边地匹夫,没什么存在感的历史人物,怎的也心思也这般细腻?
若是这么算来,那比他威名赫赫的大佬们,又该多么难缠?
万万不可小瞧,不可小瞧啊!
更不能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尔!
郭磊心中不断的惊醒着自己,连带喜悦的心情都冲淡了不少。
“郎君,可,可是有什么不对?”侯三见郭磊神情凝重,顿时也紧张起来。
郭磊看他一眼,又多了一个认识,自己现在也是个主上了,当家做主,众人之上。一举一动都会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不可不察。
当即微微一笑,轻松道,“没有,你不用紧张,张使君找我,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不然的话,就不会让你来,而是派兵了。”
他昨晚最出格的,就是给张杨找章台女,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反而是此时的风雅。
所以,张杨找他哪怕不是好事,也不该是坏事。
最多就是抽些税金!
侯三见郭磊神情不似作假,这才松了口气。
对这些贵人,他可是颇为敬畏。
到了酒肆,只见外面站着两个穿着胸甲的兵卒。手持长枪,身躯笔挺。
郭磊自报家门,那兵卒就让他进去了。侯三则被留在了外面。
郭磊来到了先前的包间,张杨早就端坐在主位上了。
郭磊满脸惶恐,“拜见使君。”
“郭郎君请坐吧。”张杨粗粝的眉头微微一挑,身躯笔挺,如同老松,整个人气势就跟昨日初见的时候一般无二。
豪迈,狂野,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
“谢使君。”郭磊急忙坐下,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张杨。
这张杨明显的一副北地之人的模样,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卖相不俗。
郭磊恭敬的拱手道,“使君唤我前来,敢问有何吩咐?”
张杨见郭磊神情恭敬,并且绝口不提昨日饮酒和提章台女的事,态度恭谨,不卑不亢,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逢迎讨好,微感惊讶。
若是一个成人如此做派,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郭磊不过一少年郎,竟也这般沉稳,倒是难得。
“你我也是喝过酒的,不必拘谨。”张杨笑着摆摆手,随即好似无意间道,“郭郎君既是贾先生高徒,何以会来这边市行商贾之事?”
张杨还在笑,可他双目炯炯有神,眼神锐利,带着一种迫人的锋芒。
郭磊沉稳笑答,“夫子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治学之人,不可闭门造车,当外出游历,方知民生几何。”
“小子想,我上党所处之并州,内有匈奴,外有鲜卑。胡人窥伺,不时为我边境之患。蚕食渗透,烧杀抢掠,不服王化,不敬朝堂。久而久之,只怕疥癣之疾,将为心腹大患,不可不防。可我年少体弱,不能远行。所以,才想到来这边市之中,名为行商贾事,实则实地接触一下胡人。”
郭磊明明是来边市做生意,赚钱的,可被他一说,他此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考察胡人的风土人情,窥探虚实。
边地汉人,对于鲜卑自是痛恨,对归化百年的匈奴同样也没多大好感。
不过这里是边市,郭磊拿捏不清他对匈奴的态度,所以就以胡人代替。对于张杨这样的边塞武人来说,鲜卑,就是仇人!
果然,张杨没有察觉到他偷换概念,反而不时点头。郭磊便语气带上了激动,露出一副少年激昂的热血模样,声音拔高,“这些胡人商贩,多是其族中能言善辩,机灵多智者担当。从他们的身上,我也好了解一些匈奴之事。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倘若有朝一日,小子学有所成,为朝廷效力,不敢言效卫霍,却也愿与使君一般,持刀上马,上报君王之恩泽,下守乡土乡民之情谊!”
张杨是读过书的,可也就仅限于文书往来罢了。
所以,对于郭磊的这一番话,他本能的感觉很有学问的样子。
加上他是并州云中郡人,此时,云中郡早已被南匈奴和鲜卑所侵占。所谓汉家地盘,并州治下,早就沦为了书简之上的图文罢了。
听闻郭磊竟然是对那些胡人如此警惕,大感满意。再加上郭磊最后一句情真意切的马屁,顿时,好感蹭蹭上涨。
当即哈哈一笑,“我张稚叔不过府君麾下一小吏罢了,何足道哉?倒是小郎君,心怀大志,豪气干云……”
说着他忽然一愣,随即眉头微扬,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郭磊,慢吞吞道,“小郎君既姓郭,又是璐县人,莫非就是近日坊间所传扼虎救母,孝勇两全的郭磊郭小郎君?”
“扼虎也不过人子份内之举,不想竟入使君尊耳,小子惶恐,小子幸甚!!”郭磊激动的起身行礼。
全然一副自己竟然被偶像知道的追星族模样。
“竟真是郭郎君,倒是杨某失礼了。”张杨起身,竟然回了一礼。
“使君岂非折煞小子?”郭磊越发折腰。
腰杆子这东西,挺得直也要弯得下才好使。
“以前只听闻小郎君事母孝勇,今日方才知郎君胸怀家国大志!盛名无虚,盛名无虚啊,以郎君眼界学识,日后定可为我并州一柱!某年长你五六岁,若不嫌弃,郎君唤我一声表字稚叔即可。”张杨豪气道。
郭磊心中一哆嗦。
你确定是年长五六岁,不是十五六岁?就算张杨把自己看成了十五六的少年,那也不至于说五六岁啊,莫非这货才二十出头?
真是如此,那长的可够着急啊!
心中想着,郭磊脸上却惶恐道,“小子岂敢……”
“哎,你我都为边地男儿,怎的婆婆妈妈的,忒不爽利?莫非是觉得我乃粗鄙之人,不配与你平辈论交?”
“如此,那小子就僭越了,拜见稚叔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