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求救

几日后。

　　“萧公子想买点什么？”

　　“随便逛逛。”

　　萧思远只看不买，依然硬气，大大咧咧地在这药铺子里逛来逛去。

　　岐黄阁小伙计倒是犯了嘀咕。

　　逛逛？

　　听说过逛衣服首饰的，没听说过逛药铺子的。

　　能在药铺里说出随便逛逛的有两种人。一是医师药师或是药铺老板，人家说逛，就真是来看看有什么好药。一种是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

　　萧大少这般一圈一圈逛，不像找药倒像找人的行径，真是像极了第二种。

　　可这位还不是一般人。刚进铺子时，掌柜就为他提点过，这城里有哪些人身份不俗，惹不得。这位萧公子，可是重点名单上的。

　　小伙计只当没看见他：他也不惹事，逛就逛吧。

　　萧思远心情则不大好。

　　此从楚恒之无意之间告诉他沐风在岐黄阁。这些日子，他是跑遍了城内的岐黄阁，就想着“偶遇”沐风。但这已经是最后一家，连沐风的影子都没瞧着。

　　他甚至有些做无用功的委屈。

　　每一家都跑遍了，怎么就是没有呢？

　　这还真是他不懂行了。

　　药铺里能干的活，可不光是招呼买家和鉴定药材。在这药铺后院里，归置药材，处理药材甚至搬杂物的活都数不胜数。洛风华，为了少接触人，向来都是在后头默默做杂事的。

　　何况他也不知道，洛风华，并非云柔的弟子，她接受的，是母亲炼药的传承，自然要多去后堂处理药材。而云柔的弟子则都是医师，在这药铺里，选的也都是些药材鉴定、选取等与医师职业相关的活计去做。

　　萧思远看到好多家岐黄阁里，云柔的弟子都是在外头和客人接触，自然也想不到，沐风，竟在后堂里做杂事。

　　天色已晚，看来今天又是找不到了。

　　正当他打算鸣金收兵明日再战之时，一个老头儿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岐黄阁。

　　老者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满脸惊慌，扑向小伙计跟前，声音颤抖：“小虎子，沐少爷在吗？”

　　萧思远刚要走，却听到了这句话，登时挪不动步了。

　　沐少爷？

　　沐风！

　　小伙计看老者如此慌乱，一时不知所措：“他在后堂干活呢，有什么事您同我说。”

　　老者眼泪更是止不住，语气激动：“不成，不成啊，同你说有什么用？小虎子我求求你，你去把沐少爷请来吧。”

　　小虎子见他此状，无奈道：“好吧您等一会，我这就去叫他。”

　　不多时，沐风随小伙计出来。

　　萧思远眼前一亮，大喊：“沐兄，真是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洛风华看了他一眼，面上不显，心中暗叹。

　　运气也太差了，哪里都能碰到萧思远。

　　谁知这时，老者看见洛风华，嚎啕大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沐少爷，求你救救我家宏儿吧！”

　　洛风华这才发现，当日送来活血灵根的刘老也在。只是，他为何说出这番话？

　　“刘老，宏叔不是在师父的医馆里治伤吗？”

　　刘老老泪纵横止不住地摇头，说话已是颠三倒四：“没用，没用啊。咬伤我宏儿地那条赤炎蛇不一般，他们治不了。沐少爷，沐少爷，我知道你深藏不漏，还求你救我宏儿一命。”

　　这话中的推崇之意，竟让萧思远也震惊了一番。

　　云柔医师的医馆——回春堂，其中不乏有名的医道圣手。而听这老头的意思，沐风竟比这些人都厉害。

　　不愧是他的死对头。

　　洛风华却丝毫没有骄傲的情绪，反而表情凝重。

　　原来当日，洛风华能识别出罕见的活血灵根，刘老已经将她视作为医术药理胜过许多前辈的医术天才。

　　如今他儿子刘宏病重，医师们束手无策，绝望之时，他突然想起沐风当日的种种神妙，竟真把这位仅仅14岁的年轻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可她是个药师，只学炼药，真要论起医术，洛风华连寻常的医师都不如。

　　“刘老您先起来。”

　　她连忙去扶这老人家。

　　“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

　　刘老十分执着。

　　这可让洛风华犯了难。她去了，也是毫无作用；而作为刘老请来的“高人”，反倒无端吸引视线。

　　“刘老，你或许不信，可我医术当真稀松平常。若是您真的找不到医师，我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回春堂那边，不乏有经验有名望的医师，若他们都束手无策，我又能做什么呢？”

　　她这一番利害关系说的清清楚楚，可惜难以打动老刘头。萧思远听了倒觉得，沐风平日不会故作谦虚，此言恐怕是真的。

　　也对，一个半大孩子，医术能超越浸淫此道几十年的前辈们吗？

　　如此简单的道理，老刘头却是不信：“沐少爷，我们与岐黄阁合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真忍心看着宏儿去死吗？”

　　这话，有些杀人诛心的味道，让洛风华这般镇定的人一时都有些窘迫。

　　看了这一幕，萧思远倒是冒起一股无名火。

　　他找过沐风那么多次麻烦，什么时候看沐风如此窘迫过？

　　这小正经，在学堂的夫子们眼里就是块宝，哪来的老头，倚老卖老，敢欺负沐风？沐风以这冷冰冰的性子，要是真的铁石心肠，刚才何必与他费心解释，无视他便是，这小老儿倒好，欺他忍让，得寸进尺。

　　萧思远本就不是压抑自己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老头儿，你倒还威胁起沐风了。明明是你在这急病乱投医，怎么说的倒像别人见死不救，还敢把脏水往云柔前辈的岐黄阁上泼，好大的胆子啊。”

　　洛风华震惊地看着他。

　　她没想到，萧思远竟开口帮自己解围。

　　这人不是一向都想方设法让自己出丑吗？

　　被沐风这么一看，刚才还无所畏惧的萧思远倒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挪开了视线。

　　老刘头听了萧思远的话，吓得连声反驳：“我我我……我不是。”

　　忽的又倒像是如梦初醒，神情恍惚而绝望：“……是我昏了头了。可宏儿……难道这是天意，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洛风华终究是不忍，思量再三，终究是答应了他去看看。

　　“刘老，你若真是不信我所言，我同你走就是了。但你也不要抱什么希望，你也知道，医术一道需积累。医师前辈们都束手无策，我怎么会有办法。”

　　他答应自己，却还这般说法。老刘头也明白，这个少年，说的是实话。可既然他说的是实话，不就意味着，他的儿子真的……

　　可老刘头内心，仍存有一丝幻想，说不定，这个沐风，又能创造奇迹呢？

　　萧思远看他这样子，也有些不忍：“罢了，老头，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丝希望。你得明白，今夜无论是什么结果，都算是天意了。我同你们一道，做个见证人，免得你到时候昏了头，迁怒沐风。”

　　在黑夜灯火中，几人一同前往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