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说出来,很冷。
吴清远则对这句话感到无所谓,自己已经九十多岁了,一旦死拼,他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大帅!”
从雾气中,跑出来一个人影,那是张铮。
“大帅!”
张铮喘着气单膝跪在林子无的面前。
“吴钩呢?”
“吴将军他跳下了天坑。”
林子无顿时面色凝重起来,他向前迈出一步,一道方天画戟的残影凭空出现,替他斩开三里内的雾气。
他目光直视之下,只能看见吞没一切的黑色。
“嗡!”林子无再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他直接踏在了天坑的边缘。
他之后就再也走不进去了,一道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任凭林子无如何催用天地元气,都不能再迈出一步。
“开!”
林子无怒喝一声,他悬停在空中,不敢踩脚下的骷髅,天空中一道方天画戟凭空斩下!
可是方天画戟如同斩入烂泥中,斩不开黑暗,反而被黑暗围裹。
“林子无!”
吴清远怒喊一声。
一道凌厉到了极致的刀气从黑暗冲了出来。
这一柄刀,锋利的可以割开天地!
林子无双手一叠,自他手掌之中冒出一柄漠北刀,他所站之处,可看见一道黑色光柱凝结,那是漠北军的气运!
这一柄刀将林子无击退三里,而他头顶的那道气运丝毫不动,镇压住了天坑片刻。
“青龙探爪!”
林子无双目一闭,脑中灵识放开,他左手成了龙爪的样子,向着黑暗当中狠狠抓去。
在方圆十里之内,龙吟震荡。
林子无左手深入天坑之中,顺着他放在吴钩脑中唯一的灵识感应抓向吴钩。
那里是一大群人影站立的地方,林子无的左手龙爪开始出现道道血痕,那里的人不允许有人来到这里。
林子无催动头顶黑色光柱,光柱发出黑色光芒,林子无大呼到:“吾乃漠北军主帅,林子无!”
这一声喊出,天坑起了反应,那些骇人的黑色影子纷纷由抬头变成了平视。
“就是这里。”
林子无一把捞起吴钩,迅速急退。
他一退就是十里,十里之后,林子无再无退去之处,因为随着吴钩出来之后影子也出来了。
“皇极功!”
林子无双脚一沉,元气运转,风云为之一滞,他一掌轰出,对向那道黑影。
“砰!”
两股力量猛烈碰撞,林子无周围一里平地起惊雷,这股力量让林子无周围一里的土地纷纷炸裂。
自此一击,那道影子迅速回到了天坑之内。
而林子无一口鲜血呕出。
“叔叔!”
李清栏并没有看见那道黑影,他只看见了林子无口呕鲜血。
“没事。”
林子无站立了良久,才开口说话。
他左手缓缓放下吴钩。
“那道影子可是天坑的一道化身?”
吴清远也来到了林子无的身边。
“那是我漠北军的机密,你没有资格知道。”
林子无冷冷的看了吴清远一眼,然后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塞入吴钩的嘴中。
李清栏扶住林子无,而从远处跑过来的张铮扛起了吴钩。
“驾!”
林子无的亲卫队一百人赶来。
一行人,骑马疾驰远去。
而天坑外面的乱葬岗外的唐军士卒的尸首,缓缓的流向了天坑。林子无临走之前,望了一眼天坑,似乎知道该是如此。
漠北城里,刘照坐镇,他站在城墙上,看着戈壁的天际线处,那一小队的土尘让他心中稍稍舒缓。
今日早晨的消息,让他着实大吃一惊,这么多人居然贸贸然进入天坑。
如果只是金帐王庭的修士进入天坑,他不会在意,因为林子无对他说过,其他人进入只有死路一条。
就算是林子无也得凭借着漠北军的气运和他主帅的身份才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那里的力量太过于不可思议。
能看见那一小队的土尘,他已经安心了,就算是飞檐关失守,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开城门!”
刘照挥挥手,让人打开城门,让那队军卒直奔入城,不在城外停留。
城外的那块巨石,在昨天下午吴清远带走吴钩时就被吴清远给很轻易的击碎了。
那些巨石,又成了漠北城守城的武器。
刘照下了城墙,那队骑军直往将军府赶。
林子无跨步走入将军府,吴钩被迅速抬到了林子无为他准备的药浴房中。
吴清远和李清栏跟随林子无走入了大堂。
算上随后进来的刘照,大堂上两把椅子,四个人。
林子无和刘照都坐在了椅子上,李清栏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吴清远神色飘忽,不去看那两位坐在一直上的大将军。
“知错?”
林子无双手按在椅子上,手上青筋暴起,他缓缓的问向李清栏。
李清栏不敢抬头,低着头在那里点头。
“我已经上书皇上,公主入罪,国师引咎。”
林子无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的却是吴清远。
吴清远眼神不敢与林子无对视,对林子无说的这句话当做没有听见。
“吴清远。我不想骂你,因为你活到了这把岁数,已经只剩下一个头还露出来,其他的身子骨都埋进了土里。我犯不上和你一个土快盖到头顶的将死之人说话。”
林子无的眼光森冷,如同一头噬人的老虎。
“从明天开始,你最好不要在我漠北出现。否则,我会让你苟且偷生的念头彻底打消,因为我会直接抹杀了你!”
“你,现在给我滚!”
吴清远转身就走,说道:“我也不想留在这。”
李清栏偷偷的看了看吴清远的身影,不敢做声。
“咔嚓。”
林子无按住的椅子扶手被他掰断了。
李清栏怯生生的抬起头,看着林子无嘴角又冒出鲜血,赶忙跑上去,用自己的手帕给,带着哭声喊道:“都是丫头不好,让叔叔担心了,都是丫头不好。”
林子无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意吐了出来。
他一把拉住李清栏给自己擦血的手,认真的说道:“丫头啊。你是朝廷的公主,代表着朝廷的仪礼,身上还肩负着朝廷的气运。你跟着吴清远出门历练是好事。”
“可是,历练归历练,不能闯祸。你看看,现在漠北局势瞬息万变,今天早上飞檐关已经被破了。接下来就是几十万大军的大战,如果这场大战,我赢了,那只是几十万的人命。如果我输了,那就是百万人的人命。可就算是我这个被称为大唐常胜将军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每一战都能赢啊。”
“金帐王庭的太子被你给废了,这是不死不休的死仇,我们大唐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平息这场战争?我们大唐不害怕战争,但百姓们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百姓才是我们大唐的基础,太祖都说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是我们大唐的公主,你拥有的不仅只是你尊贵的身份,还应该有你应该担当的责任啊。”
林子无的苦口婆心,换来的是李清栏长时间的沉默和抽泣。
“哎。以后你离吴清远远一点吧。”
林子无看见李清栏低声抽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劝了她一句。
“他始终不是我们大唐的人,他是道门的人。道门的人信奉的是道门第一,我们大唐在他们的眼里永远不过世俗的力量。”
“可是爷爷他是我们的国师,他对我也很好啊。”
林子无站起身来,沉默了良久,说道:“你知道他在我弟子身上放了什么嘛?”
李清栏疑惑的看向林子无问道:“放了什么?”
“他在吴钩的身体了放了一束符箓和灵识。”
“什么?爷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李清栏吃惊的看向林子无,她不明白爷爷为什么会在吴钩身上放符箓和灵识。
如果是说为了保护吴钩,放一道符箓就行,为什么要存放灵识?
“这天坑,是我们大唐的无光之地,也是我们漠北机密。那里的怨念威力极大,且没有任何光芒能够进入其中,是一片绝望的黑暗之地。道门一直对这块地方念念不忘,他们想要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自从天坑完全成形的千年来,他们时时刻刻都想进入其中。”
林子无说话的时候,挥手屏蔽了这周围的天地元气,让他说的话,只能被李清栏和刘照听见。
“他们为什么对那里念念不忘?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里念念不忘。那里的东西很珍贵,天底下只能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每一任漠北军的主帅,也就是我林家先祖。一个是皇上。”
林子无想起当年自己接任漠北军主帅那一刻时,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对自己嘱咐天坑的重要性。
而他父亲说完天坑的来历之后,立马仙逝了。
李清栏不知道被称为乱葬岗的天坑其中的奥秘只能有两个人知道。
“只有两个人知道。”李清栏念了一句,她眼神中有些迷茫。
“或许还有一个人。”
“谁啊?”
“书院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