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再遇前人（5）
话说那个林府家仆，自小也是在林府干活，林家向来待下人宽容，一般的名门大族服侍内室的家丁都要先煽割，再送入内室服侍家中妻子，林母觉着此事太过没阴鸷，没让他们那些人这么多，那些人大多是林家下面的租户佃农，倒也感恩戴德，好生服侍了林家这么些年，对于小姐也是从小看到大，今日在路上这么一看，想着绝不可能认错，跟上二人后又突然跟丢，越想越不可思议，寻思着回到城西禀报少爷。
那林秋荇被那官员忽悠去城西客栈找寻二人，半日无果。原是他几日前便来到了丽城，众人皆知丽华楼乃天下第一楼，下俯丽城于瑶光之上，北观丽水于临煜之南，想着只要能居于其中，便能轻易找到芜茗。谁知那日门口有许多人闹事，他前去礼貌询问，倒被那些人包围逼走，秀才遇着兵似的有理也说不清，又不想跟着那些俗人打闹，想着到别处客居可丽城的客栈皆是住满了考生与行商，他无法之下只能到郊外的客栈暂居，每日来往便已花费半日光景。
许是二人没有缘分，好歹找了几天，几乎要把丽城翻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真要放弃之时，听见他人说道两个女子帮助丽城知州曾从文破获了间谍一案，才猛地醒悟过来，他用了些银子疏通了小役，好歹进了官府，求得了政法部官员的答复。不料对方却说没有这人，他哪里肯信，那官员一听到林芜茗的名字便知晓了他要找的人是无名，可他之前佩服无名奕诸二人的气概，已然替无名登记在无名山村之地上，若事情东窗事发，他是绝对要以“不实”之名革职惩治，甚至还会被追究“欺君”，不仅人头不保，九族之内人畜皆不保，好歹编了个理把他忽悠到城西去，吩咐下人不许他再进官府中。
在城西的客栈里，林秋荇又用银两疏通上下，还是没有找到芜茗与文娟的消息，让他郁闷不已，坐在客栈的房中喝着闷酒。
“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芜茗，”林秋荇叫了些酒食予众仆吃喝，自己也叫了一壶黄酒在那里喝着，“文武圣试只在西都乐城，南都丽城，北都神剑城及中都圣京举行，涣清虽在中州，可中州夹在南北的剑丽二州之间，极为狭长，涣清在极东的煜海之滨，中都在西北之处，去一趟便要月半快马，神剑城与乐城更是，只有这丽城，离涣清十日车程，纵使马车到达中丽两州交界返程，他们俩的教程也不过七天便可走到丽城。她们一定在丽城，芜茗，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吗、”林秋荇握紧手中的酒杯，有压抑着自己不让它碎裂。
“少爷——”阿良急匆匆地跑来客栈之下，呼唤着林秋荇，还被守在门口的几位家仆呵斥他胡闹，“我找到小姐了！”
“什么，”林秋荇惊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林秋荇打开房门，“阿良，是你？芜茗呢？”
“不，不知道，我只看到两位与小姐与文娟十分相似的姑娘，想要追上去之时那二人又消失了。”阿良跪在地上，刚刚快步跑来他都不能喘气了。
一个家仆笑着说：“你这阿良该不是为了骗些少爷的酒食来这浑说啊，说！”
“没，没有，我阿良愿意对天发誓，绝没有欺瞒少爷的！”阿良急了，三指朝天便发起誓来，他自小便被父亲送进林府中，林母甘氏见他善良敦厚，也很是疼他，连名字阿良都是甘氏替他起的，他虽说不是贴身服侍小姐的，但是小姐的伙食柴火皆是他负责运送的，久而久之，林芜茗与文娟与他也熟稔了，时不时就调戏他这块木头，他是绝对不会忘记小姐的特征的。
“若是你也想着骗人，这世间怕也没有什么忠厚之人了。”那家仆听到林秋荇的言语，自知鲁莽，说了声“是”便自觉走到门口掌嘴。
林秋荇问道：“你在何处见到那两位女子的？”
“回少爷，我在丽城官府官道上看到的。”
“丽城官府连着两条官道，一条通向城东的城门出，一是通向城南的丽城码头。你说的是哪一条？”
“……这，”那官道那么大，阿良根本就没有留意是去城南的还是城东的，“这……小的，小的没有留意……”说罢便以头枪地伏在地上。
一旁的家仆骂道：“大胆东西，你不说请是哪一条官道，这丽城如此之大，你怎么找啊。”
“我……”阿良真责怪自己当时没有看清楚路面。
“罢了，”林秋荇从桌上站起，看向二楼的窗外，远处是灰黑高大的城墙，他摇了摇头，他还有二伯交代的事情，实在不能放过一丝芜茗的踪迹，可是阿良又忘记了方向，只能一条一条路地找了，若是等到文武圣试那天才找到，便太迟了，远处的城墙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嗯？”
林秋荇突然转过头来问阿良道：“你可记得当时的官道的前方有无城墙？”
“城，城墙？”阿良抬起头来困惑地看着他，众人也不能理解，纷纷在猜想。
“嗯，城墙。”林秋荇期待地问道。
阿良赶紧回想，“啊，我记得了，先前日头很是耀目，直直得挂在我的头上罩着我，我还抱怨天气炎热，看向面前的天空之时的确没有那样黑色的城墙伫立在我的正面，我记得的，因为那时远处的丽华楼是唯一映入眼中的建筑。”
“果真是城南，你们全部随我启程，我们到城南去找她们，尤其是上次不能进去的丽华楼，这次就算是使上千金，也要找出芜茗！”
众人皆称奇，便有林秋荇的贴身小厮问道：“也怎么知道是城南的，也说与我们几个开开眼界吧。”
“你们听他说是太阳直射之时看到二人的可判断那时是午时。”
众人想想觉得有道理：“然也。”
“那时的太阳位于南方，阿良抬头看去，只看到丽华楼在视野中，并无其他高大的建筑在他的视野中，还不能确定吗？”
众人又称奇，又有一人出来问：“可那丽华楼那样高大，无论在东边还是南边都能看到啊？”
“我说得可不仅仅是那丽华楼的事，你们瞧。”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向窗外，视野皆是普通的单层或双层的楼房，远处是东边高大的城墙。
“你们能看到什么是最显眼的？”
“城墙……”
众人又无言。
林秋荇摇摇头：“刚刚阿良可没说他看到城墙哩。”
“可这丽城不是四面都是……”众人打开四边的窗户，唯独南边的城墙看不见。
“这，这南边的城墙怎么消失了？”众人惊呼。
“……一群蠢货，这丽城南靠丽水，向南边的官道就是直通的丽城码头，哪里有建过城墙。”
“哦——”众人好歹恍然大悟，“我们知道了，嘻嘻。”
“既然知道了还不给我全力出发！”林秋荇严厉地说，“找到小姐者，家中免租三年。”
众人大喜，齐道：“善。”便准备抱拳离去。
林秋荇看向丽华楼，心想着终于可以找到芜茗了。
这时街上传来敲锣声音，即将要关城门了，丽城晚上不许人员随意走动露宿，违例者入狱甚至当场处置，这几天的情况下因为间谍案而尤其严重，众人只能回到城外的客栈，明日一早进城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