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千恩万谢,口上和脸上是两样心情,无声问:“今天你是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接着磕头拜谢,满嘴的寿比南山、万事如意,在我搀扶下往我手心里塞了团纸。在路人看来,我不过是个施舍银钱的路人,他不过是个谢路人施舍银钱的乞丐,没多大稀奇。
我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望着钱忠明亮如深夜月牙的眼睛,掏出一枚铜板再次丢到他那散发着馊味的碗里,无声道:“从前没发现,你的眼睛有几分像我。”
钱忠这次没控制好表情,满脸莫名地开合着上下唇:“从哪说起,谁占谁便宜。”
“要占便宜年龄也不相称。我的意思是你眼睛和我一样,周姑姑形容是‘不想要吃人,更不像要饶人’的眼睛。”
钱忠浓眉高轩,换成那副铜板就是一锭元宝的欢喜感激模样,在一拜一起间,低声道:“有几分报恩的意思,还有几分寻仇的意味。”
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我不禁失笑,系好钱袋走向对街。
上马车时,我朝钱忠的方向看了眼,他坐在路面上,贴着小铺子墙根,两眼一点光亮都没有,不像在思索着什么,有的仅有一派空洞,远远看去俨然就是个落魄潦倒的乞丐。
车轱辘转动起来,我先舒展开钱忠的纸团,上头大字写着:妥当。大字边上还有一行小字,用墨涂得漆黑,快要透纸的漆黑,看不出原本写了什么。
有几分报恩的意思,几分寻仇的意味?
我低头一笑,推开车窗往外看,街市愈发热闹,飘过馒头豆浆还有面香后变为女子脂粉、药柴的味道。马车最后停在无味的长安街温府,所有绿树规规矩矩被束在院子里,即便春天,也没有满园春色关不住的样子可以看。
迎面的春风,温温的日头,我深吸一口气,想到素秋的话,脚开始不听使唤往厨房走。
今天还是熬鸡汤,按照大夫人说的办法熬。灶底柴棍烧着,锅里咕嘟咕嘟地发出声音,满厨间散发着浓浓鸡汤味。那张纸团和马捕头搜集来的有关于朱高标的密事消息一同在灶底烧着,火势加大不过瞬间,烧尽后恢复如初。
我拎着熬好的鸡汤回晓翠苑,从花团锦簇走到冷冷清清,在九福居和晓翠苑之间,双脚不自觉拐向九福居。晓翠苑里的三张嘴哪怕我熬的是泥水,她们也会说好喝,还是去九福居碰碰,准能碰出真话。
白天九福居的院门永远打开,方便三夫人来看孙子。我推开院门进去,仆妇们在擦擦洗洗院子,一路走进令仪屋里,她在看料子。
“来得好,来帮我做个决定,给隆儿的夏衣用哪块料子好。”令仪拍了拍面前的两匹料子,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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