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了?”陆幼宜见“贺兰羡南”四个字擦得干干净净之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夏初禾道。
“十四。”夏初禾也转过身淡淡道。
“我呢?”陆幼宜想着,自己的身份也得知晓一些,家中可有亲人,是否有什么羁绊和隐患。
“幼宜姐姐大我一岁,已经十五了。三月十五是你的生辰。”夏初禾对陆幼宜的事格外了解。
陆幼宜听到自己十五,心下一惊,在现代这么年轻的时候她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了。不过能返老还童,还是挺好的,“那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夏初禾:“没有了。你是个孤儿,有一年浣衣局有个宫女夜里受罚冻死了,你就被人带进宫来顶替了。这件事不可外传,要是让曹嬷嬷听见了,怕是不会放过我们两个。”
“我知道了。”陆幼宜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唱了首赞歌,两世都是孤儿,她还真是励志青年。
“幼宜姐姐,我看快卯时了,我们回去吧。”夏初禾往外走了几步,还没出竹林就又被陆幼宜抓住了。
“有件事忘了问你。”陆幼宜把夏初禾往里拉了拉,瞅了瞅确定外面没有人之后,在夏初禾耳边小声道:“杜鹃是什么时候来的?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我这脸上的痘痘,是在她来了之前起的,还是之后?”
“杜鹃是去年来的,比你晚一年。说来也奇怪,她来了没半年,你脸上就生了痘痘……”夏初禾说到这里神色突变,头上也汗津津的,“你的意思是……你这一脸痘痘,跟她有关?”
陆幼宜摇了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问问。对了,我的床对着的那面墙,是贴了什么纸吗?”
夏初禾认真地点点头,“糊了油纸,因为浣衣局湿气重,为了保暖,年年都贴。”
“用什么贴的?”陆幼宜不知不觉间觉得有些事情已经露了矛头了。
“浆糊。”夏初禾想也没想。
“浆糊里面加没加东西?”
“这我就不知道了。杜鹃来之前,都是我们轮着糊。曹嬷嬷每年给负责的人留一天假专门护墙,糊墙用不了多少时间,那一天剩下的时间便能歇着了。杜鹃来了之后,一开始睡在你那个床铺,后来就说自己身体不好,私下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曹嬷嬷,以后由她负责糊墙了,我们就再也没轮过。这等好差事,别人怎么抢得过她。”夏初禾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愤愤的。
“那为什么后来是我睡在那里了呢?”
“她睡了半年,说是太寒了,腿疼,就过来求你换床铺。许是她觉得你心善,你又没看出她是那等人,便换了。”夏初禾叹了口气,“若是那时候的幼宜姐姐跟你一样,又怎么会被她欺负了两载。”
“我知道了,今日我便与她换回床铺。不管闹得多大,你都别管,知道吗?”陆幼宜拉着夏初禾的手道。
“你想干什么?我怕曹嬷嬷找你的麻烦。”夏初禾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陆幼宜咧嘴一笑,“今早你不是跟杜鹃吵架吵得津津有味吗?怎得轮到曹舒云你就怕了?放心,她们就是纸老虎,经不起敲打。好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我那还不是为了姐姐你,老是取笑我。”夏初禾被陆幼宜说的面上飞红,虽然心里不是太担心现在的陆幼宜,但是面上还是凝重了些许。
两个人携手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浣衣局下饭,许多人已经坐下吃着了。陆幼宜旁若无人似的牵着夏初禾,众目睽睽之下走进门,瞧着最前面有一张桌子没人坐,便拉着夏初禾走了过去。走到一半,夏初禾停下脚步,死死拉住了陆幼宜。
“这个坐不得!”夏初禾皱着眉摇了摇头,还忍不住使眼色。
“为何?”陆幼宜不解。
“这是杜鹃的桌子。”
“杜鹃的怎么了?她与我们有什么不同?我说坐就坐。”陆幼宜昨个一天没吃饭,现在早就饿疯了,此刻也不管夏初禾坐不坐了,直接抬手一撩裙子,便坐了个稳稳当当。
夏初禾脸色甚白,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座的其他宫女也都瞧着夏初禾跟陆幼宜,面上多少都带着些同情的意味。
杜鹃是与曹舒云一起过来的。
杜鹃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地跟着曹舒云往前面走。看到陆幼宜坐到她的位置的时候,欢喜的神情立刻掉了下来,一张脸拉的老长,跟脱水的鲤鱼似的,翻着白眼,一副死相。
“陆幼宜,你做什么?”杜鹃走过去,把桌子上的筷子一摔,那筷子一受力,飞起来直直地落到了桌子中间的米粥里。
看着一碗香喷喷的白粥被杜鹃毁了,陆幼宜心疼地咂了咂嘴,口不留情道:“我还想问你做什么?你妈、哦不,你娘没告诉过你,摔筷子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吗?”陆幼宜连眼神都没有甩给杜鹃一个,“你这姑娘实属没有礼貌。”
……
殊不知,门外路过的一道紫红色身影,听见这声音,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
贺兰崇墨抬起头,“浣衣局“三个字赫然在目。
“捕风,你有没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贺兰崇墨扭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主子说哪一个?捕风耳朵不太好用。不过她们这些宫女也真是,平时没事就这么吵嘴吗?还不如我们这些男人,有什么摩擦去军地上打一架便能解决问题。”捕风边说,还抱起了拳,显然一副看不起的表情。
贺兰崇墨勾唇一笑,冰冷的眸染了一层桃色,肩膀上的头发温顺地落到了胸前,“本王倒觉得有趣。”
……
“谁让你坐在这里的?这是我的位子,你不知道吗?”杜鹃插着腰,低头恶狠狠地盯着陆幼宜,俨然一副人上人的样子。
陆幼宜挑了挑眉,这才大梦初醒般抬起头看着杜鹃,眼睛里的不屑溢了出来,“是吗?曹嬷嬷还没发话,你就俗不可耐了?”陆幼宜扭头看着曹舒云,委屈道:“曹嬷嬷,您在这里是最大的,可是您都没开口,杜鹃就开口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坐的这位子,比您的上位都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