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是魔是佛
不知是佛光的滋润还是回光返照，此时明远的脸色红润，声音也大了几分。
“那东西，似妖非妖，似魔非魔……”他的神色有些恐惧，更多的是后悔。
明远是大佛寺的主持，也是正道四宗之一，无妄寺的分支。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即便佛门也不能免俗。
规模大的寺庙、修行高的主持，自然会分到更多的资源，运气好的还会被无妄寺收入门下，从此踏上真正的修行路。
在这个世界，潜心研读佛法是没用的，只有真正的修行，获得无边的佛力，才能近距离触摸到佛的真谛。
且看年轻和尚召唤的怒目金刚，这种如同神佛般的手段，是读再多佛经也学不会的。
明远一心向佛，所以他想真正的修佛。
可惜的是大佛寺位置偏僻，香火稀少，他自己也毫无修行的天资，只能蹉跎着岁月。
明远不甘心，他疯狂的研读佛经，无数个夜里痛哭着求佛，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但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老迈，而佛依然高坐云端遥不可及。
明远崩溃了。
他将自己锁在房间，粒米不粘，滴水不进，任凭弟子们如何劝说也不肯出踏出半步。
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让他更接近佛。
第四天。
明远形容枯槁，生机正在缓缓从他的身体剥离，他就像一个燃烧到只剩烛液的蜡，随时会熄灭。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吱吱”的声音，一股香甜的气息充斥着房间。
“肯定又是徒弟们在想办法让我吃饭了。”明远如是想道。
他突然看到有白色的液体从门缝里流了进来，在地面上缓缓凝聚。
最终变成了一团蠕动的白色肉团，上面细小的白色触手飞舞。
“我这是出现幻觉了吗？”
明远揉揉眼睛看着这一幕。
白色肉团吱吱作响，一点一点的向他蠕动过来。
香甜的气味越来越浓，明远神情恍惚，仿佛看见满身佛光的弥陀佛就站在身前，缓缓向他伸出了手掌。
“阿弥陀佛。”
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依然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佛祖的手。
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剧烈的疼痛将明远惊醒，他发现衣衫破烂，一个巨大的白色肉瘤吸在他的胸口，从他体内汲取着什么。
“饿，好饿。”
前所未有的饥饿感疯狂的涌来，他不受控制的走向大门，一把将门拉开。
刺眼的阳光让他视线模糊，轮班守在门外的两名弟子围了上来，惊喜道，“师父，您终于出来了。”
其中一人递上准备好的餐食。
“师父，吃饭吧。”
“是啊，该吃饭了。”明远看着两名弟子，舔了舔嘴唇，笑容满面。
等他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候，两名弟子已经被吃的只剩下骨架了。
血肉滋养了己身，脑浆和脊髓则被肉瘤吸收。
明远仿佛年轻了十岁，身体充满了无限的活力。
握了握拳头，气血旺盛劲力澎拜，这是他这一辈子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还没吃饱。”
看也不看房间里的两具尸骸，他起身向其他寮房去走出。
将大佛寺吃了个干净之后，明远已经变成了身高两米，肌肉虬结的壮汉。
他一拳打在地面上，强烈的震动甚至将门上的牌匾震歪。
这种成长似乎永无止境，只要一直吃下去，他就能一直变强，最终肉身横亘如山丘，手掌能截断江流。
从那一刻起，明远就知道自己不再需要拜佛了。
他已然成佛。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不能完美的控制自己的身体，换句话说这具身体已经不只属于他自己了，白色肉瘤也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以至于连表情都无法改变，一直保持着看见佛祖时的微笑。
大佛寺已经被吃空了，明远不止一次提出要离开这里，却外面吃更多的人。
他迫切的想要变强。
但白色肉瘤不同意。
肉瘤自带着无法消除的香甜气息，这是任何东西都掩盖不了的，它寄生于其他生物，但对于其他生物来说，它也是极佳的补品。
只有它吸收足够多的养分，就能钻入明远的胸膛，替代他的心脏。
那时甜味将彻底消散，白色肉瘤才真正的安全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甜味消散的还有明远的意识，肉瘤将彻底控制这具身体。
当然这个它没和明远讲。
于是明远只好守在大佛寺，以前来拜佛的香火客为食。
大佛寺位置实在太过偏僻，香火客又多半是老人或者妇女，吃了对自己的提升非常有限。
为此明远不止一次的和肉瘤争吵，直到李铮的出现。
就在李铮推开房门的一霎那，白色肉瘤告诉他，吃了眼前这个少年，他就能离开大佛寺了。
可惜肉瘤只能看出李铮的肉身气血，却看不出他的真正实力，最终惨淡收场。
“那肉瘤，叫做幻魔。”年轻和尚脸上还挂着泪水，说道，“是一种寄生于其他生物的妖魔，吞噬脑浆脊髓得以成长，最终完全占据宿主身体。”
“明远大师，以你在佛法上的造诣，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不是佛，是魔。”
明远点点头，说道：“是啊，我知道那是魔，但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是佛是魔，不过一念之间。”
明远抬头看向夜空，缓缓说道：“贫僧一生苦修佛法，但终究难灭贪嗔痴三毒。”
“念善造善业，念恶遭恶业。”
“贫僧自幼佛前供奉，受众生香火熏染，却被尘埃遮住了佛眼。造此业力，自当得此业果。”
话语间满是苍凉和悔恨。
“你活该得此业果，但你的徒弟们和香火客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一生信佛，结果却在寺庙里、佛祖前被人吃了个干净，这是什么他吗业果？”
“佛，不是你们的遮羞布，信佛也不是你吃人的理由！”李铮眼睛通红的怒骂道。
不管是不是妖魔作祟，终究是明远将他们一口口吃掉。
换句话说，要不是明远陷入执念，又岂会给妖魔可乘之机？
现在他要死了，一句业力业果就甩的干干净净？去你妹的吧！
“佛，有三不能。”泪眼模糊的年轻和尚开口道，“其一就是，不能灭定业。”
“信佛，不能洗刷恶业，今生欠下的杀孽，来生还要继续偿还。”
李铮咧嘴一笑，不屑道：“偿还给谁呢？你问问被明远吃进肚子里的人，他们需要你还什么？”
年轻和尚眉头一皱，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老子不信神，也不信佛，老子只信自己！”
“这煞笔老秃驴想吃我，我就砍了他的脑袋！而不是被他吃进肚子了，还指望他能得什么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