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城主府

但是僵硬的手脚显然不能遵从他内心的想法，慢慢的，同手同脚又歪歪扭扭的走到程慕颜身边，习惯下跪的膝盖差点儿又弯曲了下去，湿漉漉的衣服凝聚的水滴在地上，跟他的内心一样沮丧。

　　他抱着湿淋淋衣摆，简直难过的想哭。

　　他控制不了自己，而且现在没有了平衡身体的尾巴，他连路都走不好，更何况这具身体对人类还存在本能的畏惧。

　　程慕颜只是心思简单，但也不是傻子，稍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半妖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太低了，一遭翻身做主，洗去了半妖的血液，任谁都会茫然和恐慌。

　　“算了，反正我也没有需要办的事情，你要跟着我吗？你叫什么名字？”程慕颜看着宛如幼儿学路一般踉踉跄跄走过来的稚嫩少年，心里有一丝怜惜。小狼狗被救出来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也如眼前这人一般，杯弓蛇影，看什么都又惊又慌，晚上睡觉稍有动静就能吓得清醒过来。

　　“奴……我、我没有名字。”少年揪着衣服，不安极了。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一天之内发生了两件崩三观的事情，还能够正常说话做事已经算好的了。

　　“哦，那你叫卿欢吧。”程慕颜想着，家里的小狼狗叫卿酒，这个叫卿欢，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能够把酒言欢，不过，最好卿欢不要再辜负她的期望，至少不要养成小白眼狼的性子，这次她可不会再随便放人到自己亲近的人身边，免得被人带坏了人。

　　有崽的都是这样，以为自家孩子乖巧，坏的都是别人。

　　“叫我姐姐吧，我叫程慕颜，别怕，我会保护你的。”程慕颜正要摸上卿欢湿漉漉的头发，洁癖精让她止住了手。

　　伸手在空间纽域拿出了一套雪白的长衫，“去换上吧，给你的礼物。”

　　“嗯。”尚且稚嫩的面庞显出对程慕颜极强的依赖，卿欢拿着衣服到了背阴处换了才出来。

　　紧张的手指轻轻扯着衣服，显得很合身。

　　当然合身，为了做个好姐姐，小狼狗所有时期的衣服都是程慕颜亲自动手裁剪的。

　　想到这里，程慕颜又有总想锤人的冲动了，我可真是太倒霉了。

　　程·倒霉蛋·慕颜扯着新手弟弟的衣袖下山了。主要是卿欢一走一踉跄，有好几次都差点直接一脑袋栽悬崖下面去，唬了程慕颜一跳，然后程·洁癖精·慕颜就想到了这个好办法。当然，也有卿欢对于人本能的排斥和畏惧，靠近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更不要说身体接触了。

　　虽然卿欢走路仍旧歪歪扭扭、摇摇晃晃的，但是程慕颜灵者一级的灵力带着人走，到底没有摔跤了，而且，踉跄的幅度也在慢慢变小。

　　他在学习怎么走路！

　　就这样，998在一边带着他专属的机械杂音唠叨，一边不忍直视的看着面前两个人。

　　程慕颜倒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城主府。

　　其一，程家没人，她回去可能遭受敌人的二次袭击。其二，程慕颜当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想要杀自己的人，她可半点儿没有想要放过的意思，先去城主府把案子立了再说！

　　至于能不能查到幕后之人，程慕颜倒是不太关心，主要还是线索太少了。

　　而且，这幕后之人跟覃睿鑫到底有没有关系，程慕颜也不知道，只能慢慢查了。

　　主要是当时程慕颜感觉自己的状态太差了，精神海域带来的滞涩感让她也不敢直接使用搜魂，而普通人的元神又太难以抓取，基本上在身死的那一刻就直接被天地引走了，换做以前那具身体，抓取区区一个普通人的元神根本毫不费力。

　　但是，当时程慕颜身上没有半点灵力，周围有没有危险更是不清楚，也不可能直接从空间纽域拿东西出来，所以，也就只有干瞪眼的下场，索性直接处理了尸体找个隐蔽地方休整自己的身体，有了保障才有活着的机会。

　　也幸好那幕后之人过于狂妄自大，竟然没有派出其他的死士在旁边监视，这倒给了程慕颜逃出生天的机会。

　　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程慕颜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除非那些人再犯，否则肯定是抓不到人了。

　　不过也幸好没有随便使用搜魂，否则本就即将枯竭的精神海域再次受到冲击，程慕颜现在可能已经变成白痴或者傻子了。

　　“小姐，你回来了。”城主府门口，侍卫和门房一看见程慕颜，眼睛都亮了，眼中的激动和敬畏显而易见，倒没有程家那些人的人走茶凉。

　　程慕颜感觉这城主府的人还挺合自己的胃口的，点了点头，神情自然道，“我娘在没？我带了朋友回来。”

　　“听说卓洲拍卖行这个月的压轴拍卖物是琅月大人培植的清风朗月草和玄雾冥阴参，所以，城主和程大人都去卓洲了。”门房对这件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主要是小姐每三个月都会回城主府小住几天，若是看不见城主肯定会难过的，门房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这么好的小姐老天爷就怎么不开眼呢？

　　程慕颜一边跟着门房往里走，一边皱着眉头安抚着卿欢，卿欢也太害怕人类了，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若不是紧紧咬着嘴唇，恐怕牙齿都会打颤，这样可不行。

　　走了没几步，就遇到快步出来迎接的管家何苦来。

　　何苦来倒是城主府的家生子，几代人都在为城主府做事，而何苦来的名字还是何老爷子亲自取的，就怕下一代不知甘苦，对城主之位产生觊觎之心，反而引来祸患毁了整个何家，所以才取了何苦来这个名字，以视警惕。

　　当然，何家是城主府的手足家族，说是左膀右臂也不为过，代代忠诚，每一代更是发下心魔誓言，一辈子忠于城主府。

　　所以何苦来也算是程慕颜的半个长辈，更何况程家主和城主常年神龙见头不见尾的，程慕颜可以说是被何苦来拉扯长大的。

　　“何叔，你这段日子腿怎么样了？”程慕颜快步上前扶住了何苦来，关切的看着何苦来跛着的腿，心里倒是有些复杂。

　　程慕颜作为云洲城天之娇子，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基本上属于三个月一次绑架，五个月一次劫杀，一年到头都没有消停过。

　　还是三年前身体不能聚集灵力了，身边才突然安静了下来，反正程慕颜也毁了，对他们造不成威胁了。当然，也是怕程慕颜若是真的死了，程家或者城主府会疯狂报复。

　　即便是这样，这些人都还在暗中监视了程慕颜一年，当然也在暗中保护了程慕颜一年，主要是那段时间程家主和城主的疯狂行为吓到了某些人。

　　而何苦来的腿还是在程慕颜十岁的时候受的伤，因为何苦来不要命的打法，为程慕颜的争取到了足够逃脱的机会。

　　那些人便将情绪全部发泄在了何苦来一人身上，在程家和城主府的人找到何苦来的时候，当时两条腿都被人打断了，整个人都折磨的不成人样，整个人血糊淋淌的，身上的口子几百道，有些身可见骨，如果不是看何苦来胸口还起伏着，那些人都要以为何苦来已经死了。

　　还是程慕颜他爹立即做主，将程家保命丹药喂给何苦来，何苦来已经求生的意志又坚定，这才活了过来。

　　而且，最让城主府震撼的，还是何苦来对敌人的凶狠。那时候找到何苦来的时候，地下躺了一地死人，能站着的就只有何苦来牢牢抱住大腿的那人，牙齿还死死的咬着那人的腿不放，那人都没想到何苦来整个人被打的血糊淋漟根本看不出人样了，都能这么倔，而且那人撇不开何苦来，只能拖着何苦来走，等城主府救援的人来了的时候那人都直接抱头痛哭了。

　　那人半条腿被咬得都能看见骨头，那一幕真的是深深震撼住了程家和城主府所有人的心。

　　太狠了！也太让人敬佩了！

　　程慕颜回忆起这段残忍的记忆的时候，也被震撼到了。

　　程慕颜对于这种人自然是敬佩的，更因为这是陪伴了原主十几年的亲人，原主不能凝聚灵力反而更疼惜原主，害怕原主从此颓废下去默默做了不少令人感动的事情。

　　原主虽然看不出来，程慕颜却能够从细枝末节体验出来，真的是一位周到、细致又让人尊敬的人。心里下意识的对何苦来就多了几分亲近。

　　留意了下空间纽域里的东西，程慕颜发现，还真有一样东西能够治愈何苦来的腿，活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程慕颜可不是白活的。

　　“腿好着呢，前儿你刘婶儿还在念叨着你就这几天要回来了，清雪酿都给你准备好了。”何苦来打量着程慕颜，发现小姑娘眼底的落寞和颓丧一扫而光，变得灵动活泼了起来，赞许的点了点头。

　　摸了摸程慕颜的脑袋，他就知道，言言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心疼这孩子，从小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