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水乡来客
最怕人长情。
两人告辞后，季校长久久怅然，他何曾娶妻生子，不过是和一只金毛长久怀念那段过往，彼此牵挂，却再也没有理由去见对方，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学生，恐怕这辈子，季校长再也不会收到孙凤的半点信息。
四月拉着觅欢凉奔跑起来，她零碎的发丝在空中飞扬，她欢脱，开心，她开朗，安静，觅欢凉见到了她太多样子。
到了公交站，四月气喘吁吁，弯着腰不断喘着粗气。
“怎么？这就跑不动了？还敢拽着我跑？”觅欢凉话语中略带挑衅。
四月气鼓鼓，不就是腿长，有什么了不起？当然她才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跑不动。”
然后觅欢凉便看着她强忍着大口呼气，实在憋不住才大口喘一下，再接着忍。
觅欢凉觉得甚是有趣。
回水乡的大巴车上，觅欢凉倒是睡得安稳，不知何时他将头靠在了四月的脑袋上，四月被他压得脖子都酸了也不敢动一下，一路上迎接着全车人的打量。
四月也想欣赏这个人的睡姿，也想仔细看看这张让女生嫉妒的脸到底好看在哪里，可是她只能保持着丑陋的姿势，很久以后回想起这件事，四月总是要抱怨一番，而觅欢凉的解释却是，不怪他，谁让四月比他矮那么多。
快下车的时候觅欢凉醒了，四月才得以活动下脖子，觅欢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四月时不时要瞪他几眼。
下了车，觅欢凉被水乡的风景吸引。
“水乡，真的是水的故乡吧。我们中华儿女还真是共饮长江水，走出去再远，还是我们的水最养人。”
四月不太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只觉得他比平时话多了很多。
长长的铁桥，两岸绵延的江水，水清见底，水面波光粼粼，像极了星星跌落在水中，远处都是樟树，空中的云闲适地游走，远处的农民有放着羊的，有赶着鸭的，好一片祥和景象。
只是他不知，这一片祥和下，四月承受过多少恶意。
觅欢凉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四月安静地走在他右手边，他喜欢上这样的自己和这个女孩。
走到家时江家已经炊烟升起，张兰正在厨房做饭，四月踏进家门那一刻，惊呆在原地。
陆牵亮，柳影，许言熵，李闪烁围坐在桌子上打牌，玩什么小猫钓鱼。
“月月回来啦？”陆牵亮看见四月还有她身边的那个男生。
觅欢凉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冰冰模样。
柳影只见过这个男生两次，每次都匆忙打个照面，现在看来真的是尤物一般的长相。
“月月，快把客人带过去坐，倒水。”陆牵亮一副主人模样惹得觅欢凉甚觉碍眼。
觅欢凉略过几个人的目光，无视陆牵亮，走进厨房：“张姨，我是觅欢凉，今日来的匆忙未带礼物，要叨扰您了。”
“没事，没事，你就当是自己家，不要客气。”张兰笑嘻嘻的说。
“妈，他们怎么在这？”四月钻进厨房有些不满，她不待见柳影，因为她的骄傲，她对父母的不尊重。
“你陆爷爷今天去市里检查身体，跟我交代了亮亮来我们家吃饭，是亮亮带着他们一起来的。这孩子杵在这做什么，带客人出去坐。”张兰往锅里下了辣椒，蒜，顿时呛得直咳嗽，便催着四月出去。
四月领着觅欢凉去客厅，四个人还在玩无聊的小猫钓鱼，四月心想：觅欢凉成绩那么好，一定是不乐意这种幼稚的游戏的，可以跟他说点什么呢？忽然灵机一动，问到：“你要去我房间坐坐吗？”
四人一起转头看向他俩，觅欢凉依然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有几本不错的书是孙老师送我的，你的书店我都没找到呢！要不要看看？”
陆牵亮这时候才松了口气，这死丫头说话大喘气是吧？他将手中的牌一扔：“这不好玩，我也想看月月的书。”
四月皱眉，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对书籍充满了渴望？”
觅欢凉邪魅一笑，心知肚明，却压根不把陆牵亮放在心上：“好，什么书？”
几人跟着四月来到了闺房，虽然江家家徒四壁，但是四月的房间却整洁，干净；木质老旧的书桌上整整齐齐放着几本书，几本好看的本子，报纸，书刊，还有陆牵亮送的漂亮的盒子。
陆牵亮早就见过这样的房间，可是在觅欢凉看来，她是真的那么渴望读书。
他随手拿起一份书刊，一目十行间看到了署名‘白晨埃’的文章，被四月用红笔在旁边做了标注：早上的阳光撒下来，微小的尘埃在空中飞舞。
觅欢凉看向四月，她正在翻看一本国外翻译书，暗忖：这是你吗？四月。
很多年后，他庆幸自己曾拿起这本书刊，庆幸记住了这个标注。
“四月，四月。”江超的声音响起，她快速放下手中的书，跑到江超的房间，江超面色痛苦，她用手背触了江超的额头，又触了自己的，江超又发烧了。
“爸，你要喝水吗？还是哪里疼？你有些发烧，我给你冲点退烧药。”四月拉开衣柜的抽屉，找出一包药，快速冲剂，江超躺在床上，嘴上已经起了一层白皮。
她将药搁在椅子上，想把江超扶起来，可是江超太重，觅欢凉正好进了房间，帮她一起扶起了江超，江超的脸色更难看了。
“爸，快把药喝了。”四月知道父亲内心很骄傲，他曾用力打过自己，曾辱骂过母亲，她知道江超一向健硕，如今这般模样，还被外人看见，心底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爸，他不是外人，他不会乱说什么......”
“够了，你们出去。”江超打断了四月的话，“我可以自己喝，你们出去。”
陆牵亮几人被声音吓到，站在门外不敢发出声响。
觅欢凉好像帮了倒忙，察觉到四月脸上一带而过的自责，非常礼貌的道歉：“江叔叔，您好！我无意冒犯您！听四月说，是您邀请我来做客，很是感谢。”
江超这才看向这个男生，十七八岁的年纪，谈吐却格外成熟，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是过激了些，缓了缓开口：“你们出去吧。”
觅欢凉先一步出了房间，带上房门。
江超闭上眼睛，喝了药有些犯困。她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同往日一样给江超按摩。
晚饭间，邻居们大概是听说了什么，都来到四月家围观，张兰视若无睹，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像是怪物一样被欣赏着。
倒是觅欢凉不适应，他询问的眼神投给四月，得到的回应却是四月悲伤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