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玛门

床头灯一直亮着，这点光亮在这个静谧的夜里倒也让人安心。毕竟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一天，凯西睡得无比沉稳。她紧紧地抱着凯特琳，脑袋枕在她的肩上，而她的后背与香肩都暴露在空气中，也不担心会着凉。

　　凯特琳睁开眼，轻轻从床上地坐起身。她靠在床上，看着身旁女孩的可人模样，忍不住给她掖好被子，又最后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凯西支吾了一声，但由于喝了很多酒，凯特琳的举动没有弄醒她。凯瑟琳拉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捡起丢在地上的内衣。

　　穿好衣服，凯特琳碰碰脚跟，身形瞬间消失了。

　　她在屋子里给凯西留下了一百英镑，这些钱够她用的了。她现在要回到阿兹特克山谷去，带着一个麻瓜与恶魔战斗可从来不是正确的选择。

　　阿兹特克山谷，凯西家。

　　凯特琳点亮了卧室的台灯，又重新开始研究起早上的小镇地图。她已经追查这里两年了，而如今，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这片山谷。她必须要趁着浓雾大规模扩散之前阻止他，否则一切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但她清楚，以她的实力去和玛门硬碰硬，简直就是在去送命。

　　早上的时候，浓雾就已经明确发出了警告，让她们从这里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但服从命令从不是她的本性，当时她要顾忌一旁的凯西，毕竟是她喜欢的类型。而现在她选择回来，也是要彻底和玛门做一个了断。

　　几千年来，她一直在使用着玛门的力量，但现在，凯特琳要用他的力量和他战斗。

　　灯光的亮起像是唤醒了那些浓雾，它们又开始朝着凯西的房子聚集。凯特琳并没有在意，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拿着铅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着。终于，她站起身，从腰间抽出了别着的匕首，迅速地在左手的手心划了一道。鲜血喷涌而出，落在了桌上的地图上，凯特琳念念有词，所有的血液仿佛活了一般开始在地图上自行行动。它们有的停在了民居里，有的落在了山谷里。

　　每一滴血液，都代表着一个死去的生命，以及一副失去灵魂的躯壳。

　　当凯特琳手上的血液止住时，血液们也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凯特琳看着此时地图的模样，双眼闪闪发光。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山谷的中心，那里有一个矿洞，想必是雾气的源头。

　　一切该结束了，玛门。

　　“琳，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在凯特琳的精神世界里，凯问道，

　　“都到这一步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琳反问道。

　　“那就进去吧，好久没有痛快的打一架了。”凯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危险的神情。

　　黑黢黢的山谷，里面并不像外面那样满是浓雾，这里的空气倒格外干净，甚至可以看到皎洁的月亮。但矿洞坑里却是黑的可怕，深的简直就像可以通到地心一般。

　　“就是这里没错了。”凯说道，召唤了一身漆黑的魔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进去了。”

　　“跳吧。”

　　话刚说完，黑色的怪物就跳了进去。轰的一声巨响，凯落到了矿坑里。希也以灵魂态从身体里出来，她拿起法杖，强烈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矿洞。矿坑极大，甚至可以塞得下一座宫殿，兄妹俩朝着既定的方向走着（准确来说希是在飘着），不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确定是这里？”凯问道。

　　“不会错的，”希坚定地说道，“所有灵魂在被浓雾吞噬后都经过了这里。”

　　“你说，”凯突然岔开话题，“为什么凯西没事呢？”

　　“多半是她当时刚好不在镇里，”希也疑惑着，“不然就是玛门专门给我们留下的。”

　　“诱饵？”

　　“可能。”希噘噘嘴，“他可能知道我们要来，就找了个人来给我们带路。”

　　“反正是挺合我胃口的。”凯笑道。

　　“色狼。”

　　“明明是你一直在玩好吧？”凯反问道，“都没我出场的机会。”

　　“你还想出场？你要出场岂不是要把人家小姑娘活活吓死。”

　　闲聊之际，二人也不忘寻找着通往地狱之门的路。所有的施工设施都被腐蚀了，也不见一个活人的气息。

　　“这里也太干净了。”凯皱着眉头。没有矿脉，没有人影，没有一点又价值的东西。

　　“干净就对了。”希说道，“玛门毕竟也是恶魔中的绅士。”

　　“我是说，这里就像一条通往客厅的路，我们就是嘉宾。”

　　凯没有说错。他们走了很久，直到他俩头脑一片空白。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客厅。没错，就是客厅，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门，是怎么坐到舒适的沙发上的。

　　这是凯西的房子，凯西正举着咖啡杯等着他俩。

　　“回来了，凯特琳。走了这么远，累坏了吧？”她说道，把咖啡递到他俩面前，“不过，不先给我介绍介绍你身旁的这个男人吗？”

　　男人？希不由回头看去，一个无比英俊的男人正惊讶看着自己的手，那是凯。

　　“哦，他是我在人间的兄长，”希压下了心里的震惊，笑道，“我们多久没见了？玛门哥哥。”

　　“很长时间了，”凯西喝了口咖啡，“我和你的话，自从天坠之后了吧，莉莉丝。”

　　“感觉好像还是在昨天。”希叹气道，“大家都还好吗？”

　　“被遗忘的被遗忘，骄傲的仍旧骄傲。”凯西说道。

　　“路西法提过我吗？”

　　“那是当然，毕竟你是他的配偶，也是魔戒的封印者。”凯西说道。“说实话，最近我们都在提你的名字。”

　　话题终于回到正轨。

　　“提我？”希笑道，“提我做什么？”

　　“应该是谢谢你给我们引路，”凯西道，“是你将我们引向了一个还算有趣的世界。”

　　“可等你们玩完后，昔拉就会将这个世界全部清除。”希说道。

　　“那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玛门说道，“你要知道，我们在地狱的日子是多么无聊，能找一个娱乐场真的很能振奋人心。咖啡还要吗？”

　　“要，谢谢，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谢谢赞美，你也一如往常一样美丽。这位小哥，你也要续杯吗？”

　　“嗯，不过我更想喝白开水。”凯坐起身，“之前我们看到的凯西是你假扮的吗？”

　　凯西耸耸肩。

　　“不完全是。”她说，“那姑娘身上有我的印记。”

　　“那你和我妹妹上床，我想这件事我们该好好谈谈了。”凯说道。

　　“不过是玩玩，我又不是阿撒兹勒。”玛门并没有理他。“实际上，和莉莉丝缠绵的那位，此刻正在几公里之外的地方睡着觉。”

　　“这我就糊涂了。”

　　“好了，哥哥，别说了。”希打断道，“玛门，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或者直接活动活动，让我看看你现在的实力如何。”凯西道。

　　“那就打吧。”“还是先谈谈吧。”凯和希同时说道。

　　凯看了希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你想怎么谈。”凯西说道，“不过你也知道，和恶魔谈判基本没戏。”

　　“事情真的无可挽回了吗？”

　　“去问你的丈夫，”凯西说道，“一切都是他下达的命令。”

　　“你也知道，我和他好久没见了。”希说道，“我想他恨我。”

　　“也不是说恨你，莉莉丝。”凯西摇摇头，“就像米迦勒仍在天空闪闪发光，就像梅塔特隆只剩过去的威名与光亮。我们的夜之魔女仍旧在路西法身边绵绵细语。而你只是黑夜的边角料，就像梅塔特隆之于路西法一样。”

　　“那又有什么差别？”希反问道，“我也只是他过去的回忆。”

　　“但他其实爱着的不是现在和他缠绵的莉莉丝，而是曾经美好单纯的你。”玛门说道，“所以，毁了你才能让他安心。”

　　希沉默了。

　　“我以为姐姐的死已经让他彻底死心了。”希说道。

　　“你说帛曳？她确实让他死心了，对光明。”玛门说道，“而你，夜之魔女，你是天亮前的黑夜，你是最后的希望。”

　　“我们姐妹俩真的都要面对这样的结局？”莉莉丝叹息道，一滴泪水从她的眼中流下。“姐姐被昔拉撕碎，而我却要葬与地狱。”

　　“回去吧。”玛门劝说道，“去和真正的莉莉丝合二为一吧。”

　　希摇摇头。

　　“我在这人间的几千年，无时无刻不想回去，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我做了一辈子的陪伴者，可无论是亚当还是路西法还是所罗门还是里德尔，我从来都是在扮演一个失败的角色。可是现在，堕落的翅膀染上泥土的芳香就不可能再飞起来。我成为了一个人，真正的人，然后我发现我爱这片土地，我爱作为希的一切，我也因此有了必须要守护的东西。”

　　“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战斗了。”玛门摇摇头，他站起身，凯西的皮囊瞬间像玻璃般破碎，露出了两对漆黑的翅膀。客厅的幻像破碎了，地狱的飓风吹了进来，他缓缓升到空中。

　　“战斗吧，莉莉丝，让我看看你想要守护你世界的决心究竟有多么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