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沙利叶
每一丝风都好像一道利刃，撕扯着凯特琳的身体。
“他太快了！”凯怒吼着，即便是他也支撑不住这样的攻击。“快用别西卜的雷霆！”
“不行，这是玛门的领域，我根本感应不上其他戒指！”希喊道，她的声音在这样狂暴的风里几乎听不清。
“可用玛门戒怎么去和玛门对抗啊！”凯吼道，“你别光看着，想办法！”
“我在想！”希喊道，“你先撑住！”
“莉莉丝！”玛门喊道，“你不可能用我的力量来对抗我！”
“我们必须比他更快！”她对凯说道。
“不可能！比速度要不用别西卜怎么可能追得上！我这边要撑不住了，萨麦尔的力量在打空气，玛门的速度又比不过，贝利尔的魔力也补充不了，魔铠也要碎了！”
“可我真的联系不上别西卜的雷电！”
“别再用恶魔的力量了！”凯喊道，“别忘了，你是一个天使！”
我是天使？希愣住了，可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可她真的需要时间去思考。
风声在耳边响彻着，让她根本静不下来心。
风并不是吵闹的，气其实是安静的。一道回忆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希赶忙抓住了那道声音，一切都回到了还在万军学院的时候。
沙利叶大人正在讲台上讲着东西，那是希还很小的时候，那时沙利叶也没有率领夜天使们叛离天界，姐姐帛曳也还在她的身边，她那闪亮的金发是那样耀眼。
“莉莉丝，专心听课。”帛曳对她威胁着呲起牙齿，在阳光下的她是那样美丽，让希都有些看呆了。
她回到了那个时候。
“将气藏于身体，一吸一张，在经脉里感受它的运动。”沙利叶盘腿坐在讲台上做着示范。
“莉莉丝！”她的声音突然在希的耳边喊道，让希吓了一跳。“专心听课！别跑毛！”
“大人！”她赶忙站起身。
所有人都被她吓到了，教室营造的空灵寂静的气氛就这样被她破坏了。
其他的学徒天使们传来了笑声。
希满脸通红，这才意识到沙利叶是在对她隔空喊话，这是对气的运用方法之一。
沙利叶叹了口气。
“莉莉丝，不，希，你到台前来做示范。”她瞪了她一眼。
希头皮发麻，只能乖乖照做。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让她丢尽了脸。
帛曳安慰着朝她点点头。
“盘腿坐下，在风的流动中寻找平衡。”她说道。
希闭上眼睛，努力寻找那种平静的感觉。
“想象一个恐怖的暴风中，那是不受控制的飓风，摧毁了森林，麦田和村庄。而你正在暴风中，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漫天的风沙，每一道风都能切开我的身体和肌肤。”希说道。
“再想象，你迎着风走去，你和它对抗着，你想要追上它，用相同的速度来和它奔跑来破解它，你做到了吗？”
“没有，我跑的越快，身体就越疼痛。”
“那如果你放弃抵抗，随风逐流，又会怎么样？”
“我不会受伤，但我会被风吹走，会迷失，会晕头转向。”
“很好，那再想象，你听着风声，循着风的轨迹，在你的心里也模拟一道风，但那气流是柔和的，是平静的，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大人。”
“那么，当你体内的气隔着身体遇到了外面的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我想不出来，大人。”
“不要想，要去感受。”沙利叶招招手，无尽的狂风瞬间包围了她。
沙利叶继续在她心中说道：“小希，玛门就是那道狂风，而我和你现在就是心里的那道柔和的气。玛门的那是贪婪之风，是所有人都在追逐利益的涌潮，你无法和他们所有人对抗，否则代价只有毁了自己，你也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否则你将永远失去心里正义与公理之风。”
“那我该怎么做！沙利叶大人！”希喊道，风声太大了。
“想象你就是那道风眼。感受周围气流的变化，但你的心却是平静放松的，去尝试引导它，改变它，但绝不要和他对抗。撒旦隐藏在飓风当中，也隐藏在你的对抗中，承认它的出现，但你要永远保持平静和追求正理的勇气，你看！”
希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阿兹特克山谷，是它几个月前的模样。那时山谷里还没有雾气，晨光也依旧璀璨，直到一束光照亮了谷底的一道金色——那是金矿。
“雾气便是因它而生。”沙利叶在希的耳边说道。紧接着，发现黄金的两名工人们又将泥土埋了回去，并彼此承诺都不将这件事情上报。但是，那天晚上，一名工人却被同伴推向了井底殒命，然后他将金矿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妻子，可偷情的妻子又将这件事告诉了丈夫的老板，只有老板能带领工程队到来。
“黄金，财富，这是人间无止境的飓风。”沙利叶叹息道。
“可为什么会发展成那么大的灾难呢？”希不解地询问着。
“这是一片覆盖了几公里的金矿矿脉，小希。”沙利叶说道，“人们可以为了它放弃一切。金矿的事情不胫而走，来争夺的公司和老板，那些道貌岸然大腹便便的君子们在利益面前完全失去了体面，砍光森林，污染河流。为了投标而杀人，绑架，投毒，他们将道德和法律变得一文不值。到后面，就连政府也来插手，想要赶走这里的淘金者们，这却引起了民众的不满。警察暴力，子弹，贪污，就连原本象征着光明的一方也变得污浊不堪。父母为了黄金投身战斗，孩子因战争失去了父母。无休无止，他们的眼中只有黄金而没有上帝，教会也渴望那金光闪闪的东西。他们以上帝救赎的名义来买卖赎罪卷，是他们自己把灵魂卖给了玛门。”
“我该怎么办？”希问道。她看见，一滴泪水从沙利叶的眼中流下。
“顺应这道风，成为风眼去带领它。”沙利叶说道，“你既然无法和他们所有人对抗，那就去顺应飓风。记住，拥有力量的人才能制定规则，无论是光明还是黑暗，让他们追随你，你亲自成为黑暗的一部分来制定规则。”
“这就是您后来背叛天界的原因吗？”看着她那又美丽又书序的模样，希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是的，小希，当光明被利欲遮住眼睛时，太过接近地面会烧焦大地上的人。我成为了一道清风，也成为了黑暗本身，我亲自制定黑暗的秩序，让妖魔与愚人都恐惧夜晚的天使。米迦勒作为太阳散发光明，加百利成为月亮照亮黑暗，那就由我来为黑夜制定秩序。”
沙利叶哽咽道，“这是一道不被任何人看好的路，这也是一道注定堕落的道路。但必须有一个人来走，我是七大天使之一，不如米迦勒闪亮，不如加百利圣洁，不如拉斐尔善良，也不如拉贵尔正直，不如雷米尔纯真，但我能做到他们都做不了的事情——为黑夜与丑陋制定规则，哪怕这会使我成为他们的一员。好了，希，我想说的都说完了，你也该回去了。”
“沙利叶大人！”
一切又回到现实世界。
“玛门！”希大声喊道，“我明白了！”
“那就来吧！希！”玛门大笑道，“这是黑暗，是注定没有光的世界！”
“可没有光的世界也有秩序！再狂乱无章的飓风也会有绕着它旋转的风眼！”希喊道，“凯，别再逆着风了！让我来做你的心！”
希回到了凯的身体里，重新变回了凯特琳。她放弃抵抗的瞬间就被狂风吹飞了出去。她闭上了眼睛，一道平静的气流在她心里顺着飓风的变化而变化着，那一瞬间，旋转着迷迷糊糊的她也清醒过来，她的身体虽然依旧跟着飓风旋转着，但此时在她眼中，世界已经是平静的了，就像她平静安稳的心一样。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丝狂暴的气息，只剩一个完全空白的世界。而在她的身旁，玛门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做到了。
“你做到了。”玛门说道，“是沙利叶帮助了你？”
“是的，”凯特琳说道，“她真的是一个很值得钦佩的天使。”
“那当然了，”玛门叹息道，“我还记得当时她潇洒地从天界离开的模样。那时可真的帅到我了，她可不愧是我宿命中的敌人。”
“黑暗的秩序，”凯特琳重复道，“她做到了吗？”
“这我不知道。”玛门笑道，“但黑暗的恐惧，她的姐姐昔拉倒是做到了，不过这要多亏你的帛曳。”
凯特琳摇摇头。是多亏了帛曳的死。
“好了，我这一关你算是过了。”玛门说道，“打算怎么处理那个金矿？”
“不都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吗？”凯特琳不解地问道。想起一路看到的光秃秃的大地。
“还没挖完呢。”玛门说道，“客厅的下面就是一片大矿区，但这里的人可没那个命来挖了。不过在你解决这片山谷的浓雾后，那些所谓的商人，律师和政府的官员想必很快又会回来了。”
“你的建议呢？”希问道。
“你在向一个恶魔询问建议？莉莉丝，你多半是疯了。”玛门笑道。
“我打算自己开一家公司，由凯西来接手。”凯特琳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玛门，我需要你来帮忙，要和那么多商人斗，我们两个女孩子估计做不来，求你了——看在老朋友的分上。”
“不是，你是怎么厚脸皮地说出这种话的？”玛门无语地说道，“你以为我从地狱出来一圈容易吗？你还要我帮你做事？不就是想给我找活干不让我整事吗？”
“你帮不帮——不帮我就去找路西法说你和我上床了。”凯特琳威胁道。
“我哪和你——不是，基督为证，这事真的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玛门举起手惊恐地说道。
“你帮不帮？”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玛门哭丧着脸说道，这可怜的家伙连基督的名字都冒出来了。
“那就一言为定。”凯特琳说道。“把你的风和雾都消了吧，我们该出去了。”
玛门挥了挥手，风随即消失了，二人从矿坑里走出，站在厚实的大地上，面对着头顶的天空，玛门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太阳很快出来了，望着朝阳的方向，他不免露出羡慕的目光。
“曾经的他就如太阳般闪耀。”玛门喃喃道。
“你是说梅塔特隆，还是说路西法？”凯特琳笑道。
“都差不多吧，时间问题。”玛门摇了摇头。他已经多久没有暴露在阳光下了啊——这种感觉让他热泪盈眶。
“重新来到世界的感觉怎样？”凯特琳笑道，“虽然是我的一个小世界，但感觉很真实吧。”
“是啊，可是注定很快就要消失了。”玛门说道，“昔拉要来了。”
“但在她来之前，一切都是无比真实。”凯特琳说道，“好了，我们走吧，赶快找家餐馆吃饭，我肚子饿了，不，应该说，我快饿死了。”
“那就走吧。”玛门优雅地挽着她的胳膊，“我请客。”
“那我可要吃到你穷为止。”凯特琳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