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木杨将每日巡房的任务交给了许医工和陆元子,多数病情还是以中医为主,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应付,李木杨主要还是针对一些紧急病症以及需要手术的外科。
那名雄黄中毒病人赵栋的情况也趋于稳定了,再有三天基本就可以下地了。
这天早上,许医工和陆元子正要巡房时苏敬来了,一进悲田坊就大呼小叫的找李木杨,听说李木杨在赵栋的病房,便没有进去,他知道赵栋现在的情况,连尿都得需要专人给接,他不喜欢看那种重症患者。
苏敬转身便跟着许医工和陆元子一起巡房,这一点让陆元子很不理解,苏敬一向是不喜欢给人看病,也不喜欢给人开药,他跟着巡房干嘛?
结果,在许医工和陆元子认真的给病人诊病开方时,苏敬就跟那些病人聊天,问他们都来自哪里,如果有来自河东的流民,就拉着人家问东问西的,也不管陆元子的白眼,看那样子似乎是在打听什么事。
十号病房是妇婴科,这里有个持续高热的三岁男孩,许医工开了清热解表的方子,陆元子拿出一瓶酒精,并嘱咐孩子的母亲如何给孩子降温和按摩。
然而正当他们要离开时,孩子的母亲忽然尖叫起来,众人回头看去,就见小男孩全身抽搐着,眼球上翻,意识昏迷了。
“糟了,高热惊厥!”
许医工惊呼一声,两步冲上前按住孩子的肩膀,让其平躺,将头偏向一边,清理口中异物,速度快而不乱,同时招呼苏敬按住孩子,他要施针。
苏敬连忙上前帮忙,但嘴中一直嘟囔着:“没用的,没用的...”
陆元子惊恐的捂着嘴,她知道小儿惊厥的严重性,昨日她就担心这个孩子高烧不退会发生惊厥,到底还是发生了,小儿惊厥会影响到脑部,后果不敢想象,必须立即止惊。
片刻,陆元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跑出了屋子。
这边许医工已经开始施针,取人中,合谷,但毫无效果,继续取别的穴位,一旁的苏敬哀叹道:“没用的,等你止住惊,这孩子也傻了。”
许医工抬眼狠狠的瞪了苏敬一眼,虽然他也明白苏敬说的是对的,但作为医师是不能当着病人的面下这种结论的。
苏敬张了张嘴,不满道:
“我说的是实话啊,这种情况唯有牛黄,你家李医师不是说他能弄到牛黄吗?他人呢?”
“牛黄来了!”
正当苏敬想要骂李木杨只会吹牛时,陆元子握着什么物品冲了进来。
“啥?”
“牛黄!”
“不可能...”
金纸打开,就见红褐色的药丸出现在陆元子手中,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飘出,苏敬怔住了。
“这一颗牛黄价值一千两黄金的...”许医工提醒道。
孩子的母亲一听一千两黄金脸色更加白了,连连摆手,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李医师说药无贵贱,人无高低,他还说只需四分之一粒就可以的...”
陆元子也不顾许医工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取下四分之一粒牛黄放在碗里化开,一点点的顺着孩子的嘴角喂进嘴里,很怕流出半滴。
片刻,孩子的抽搐就开始减轻了,而体温也在逐渐下降。
“不可能,不可能,”那边的苏敬拿着剩下的牛黄仔细端详着,闻着,又捏下一小点放进嘴里,品味着,又道,“是牛黄,还有雄黄,栀子,黄连...怎么可能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药材在里面,这是炼制出来的金丹吗?这到底是什么呀?”
苏敬自小家传研究草药,也炼制过丹药,此时面对这种丹药已经风中凌乱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木杨走了进来,拍拍懵逼中的苏敬,“苏药师,正式给你介绍,这叫安宫牛黄丸。”
随后从苏敬手中夺去牛黄,苏敬不舍的张着嘴。
李木杨探手摸了摸孩子的手腕,点头道:“38度了,许医工,接下来你可以诊疗了吧?”
许医工连忙点头,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李木杨,实在无法相信一个医师随手拿出这么贵重的药材给一个流民的孩子治病,这是什么人啊?
苏敬将李木杨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李木杨,你还有没有牛黄?”
“干嘛?”
“卖掉啊,这样你不就有钱了?”
“没了,就这一颗还是从西方带回来的。”
李木杨摊摊手走了。
看着风轻云淡的李木杨,苏敬真想踹他一脚,总是哭穷没钱,今天随随便便就拿出了价值千金的丹药,转眼间给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孩用了,这算什么?苍生大医么?你那些金叶子很快就会见底,看你以后怎么维持悲田坊。
李木杨懂得牛黄在这个时代的意义,牛黄就是牛胆囊的胆结石,在中医上用于小儿惊厥,老人中风效果立竿见影,由于这种牛胆结石很少有,作用又很大,所以很值钱,在后世也被中医应用,也很值钱,随着科技的发展有了人工牛黄,让牛黄成为了中医的常用药物,只是在某些时候人工牛黄还是与天然牛黄无法相比的。
这颗天然牛黄还是一名中医送给他的,就在他出事之前,战区医院破天荒的来了一名中医,带着一腔热血要将祖国的中医展现给各国同仁,结果面对战区快节奏的急救,他终究还是失望的离开了,临走时将带来的一些药分给了同胞,李木杨就这样得到了少许的中成药,一直放在背包里。
回到屋内,李木杨取出几瓶中成药看了一会,有治疗慢性肠炎的,也有去火的,也有外伤用的白药,还有一些补身子的,这些药都属于紧缺资源了,因为眼下的医疗环是不提供中药。
李木杨想了想将一瓶十全大补丸放进一个小瓷瓶内,喊来谭五。
“他的身体有什么病症?”
李木杨没有说出杨侗的名字,谭五却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答道:
“公子放心,小主没有大碍,只是屋内潮湿,而小主又不喜欢见太阳,所以身体太虚了,老奴也抓过几服药,小主就是不愿吃。”
“将这瓶药带回去给他,这是一种气血双补的药丸,一次十粒,一天两次,告诉他若是还当我是他哥,就将这瓶药吃掉,每天必须多运动,晒太阳。”
“老奴替小主谢过公子!”谭五接过药瓶如同收获至宝般放进怀里,他知道杨侗缺的不是药,是这份关怀。
“明天不用来了,让阿古每天送元子过来就可以了,劳烦你在陆家多多照顾他。”
李木杨说完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确无法做到置之不理。
一旁的谭五抹了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