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同平的事,比借太上皇和太后风头的蔡风行影响更大。全京城人,就算没听过韩同平的人都知道了。在京城查得非常严,由韩鹏几人描述,画出的刺客像很快传到各州府。
这几天周复生非常低调,天天泡在冯奎家的研究所搞纸和印刷机。他手里现在多出五万两银子,原本想用这五万两银子买两块地盘建厂房,想了想还是没敢现在做。他不找麻烦,麻烦到上他。
这天中午,欢天喜地的蔡伦来到童车商楼:
“周公子,我们的危机已解。韩同平一死,那些商人已对我隆兴马行解禁。我还打听到,原本要对付你的那些商人,也不再提此事。”
周复生看着蔡伦一脸头痛,这几天周太兴几人可能也猜到不便,没来这里打扰他。知道蔡伦的脑袋想不到一些问题,提醒对方:
“这些天是敏感时期,蔡大少最好在家里做自己的生意,不要到处乱跑。没抓住凶手以前,韩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疑犯。”
周复生说完,也不管蔡伦听没听进去,自个又回到冯奎家。蔡伦带着十几个保镖,刚走到维民街口,左右涌出上百个兵将。
蔡伦也不是傻子,被周复生提醒后一直在想事。打开车帘一看,见前方堵路的人,一个府衙官兵都没有,全是军人,吓了大跳:
“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身穿盔甲的壮年男子冷声说:“全带走,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陈宗敬看到,他认识蔡伦,见对方一声不响被众兵将带走,赶忙来到冯奎家找到周复生:
“刚才隆兴马行的蔡伦在街口被一群兵将带走了。”
……
蔡伦全身忍不住颤抖,双腿紧紧夹做,根本不敢张开,他被眼前的地方吓得失禁。
这里是临安西南方,可以从这里看到高高的城墙。在他们面前的也有城墙,这些城墙十分简陋,正对着的大门起码有丈多宽,是由一些树杆做成的木栏。上面有四个大字,写着:
“殿前军营。”
宋朝的军队由禁军、厢兵、乡兵和蕃兵组成。禁军人数最多,分支也很多,最精锐的叫殿前军,是守护京城的主要力量。这里、就是他们的军营。
殿前军不由兵部指挥,枢密院也只有调兵之权,由皇上亲自掌管。蔡伦被带到这里来,也就是说,他的关系网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来?将军,带我去府衙,我要去府衙。”
壮年将领冷冷一笑,手一挥:
“带走。”
蔡伦的十几个保镖没和他一道,被分开押到另外的地方。他被两个士兵架到一个长方形大营中,进入里面,总算见到几个认识之人。两个士兵放开后,他上前几步,朝一脸铁青的韩侂胄跪下:
“韩相,是不是为韩大人的事?小人真不知道是谁杀的他,救韩相将我放了。小人可以发誓,要此事与我有关,小人可以接受任何处罚。”
这分钟蔡伦还算脑袋清醒,知道对方抓他来为了韩同平之事。此时韩侂胄坐在一张宽大的长凳上,前方有张更宽的案桌,上面还有一些军令文书。
范公培坐在韩侂胄左侧,下面左右只有几个站着的侍卫。整个大营没一扇窗户,大门外的光线有些强,将里面映衬得十分暗淡。在蔡伦心里,这里不啻地府阎罗殿,他虽未来过,知道这里是殿前军的主营。
沉寂了一会,韩侂胄问的第一句话就让蔡伦恐惧:
“你去找周复生干什么?”
蔡伦哪敢说是去找周复生庆祝韩同平仙逝的事?呆了片刻才说:
“小人想让他帮忙设计一下马车。”
韩侂胄朝蔡伦后面的两个士兵盯了一眼,很快两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周复生算是你们的仇人,你去找他帮忙设计马车?再不说实话,你以后都不用说话了。”
“韩相饶命,我说,”蔡伦一急,连小人二字都忘掉:
“我去给周复生说,韩大人死后,那些商人已经不再找我们麻烦。”
韩侂胄双手紧握,人家说了实话他还想杀人。旁边的范公培见状,加入到审案中:
“你们本是仇人,你为何会去告诉他这些事?”
刚才那种事都说了,在蔡伦心中,已经再无秘密,很快将事情合盘说出。韩侂胄和范公培轮番审了两遍,实在审不出新花样来,让人将蔡伦带下去。范公培说:
“我们只猜到一半,蔡家的确与周复生合作。凭周复生的势力,就算当天杨毅几人参预,也不可能杀得了六少爷。只有蔡家有实力请那种高手,现在看来,此事与蔡家无关。”
韩同平是韩侂胄最喜欢的后辈,一直视如亲子。韩同平被杀这几天,他们想到各种可能。一共怀疑五人,另外四人还有两人被关在军营,看样子不会是主使者。
剩下的周复生因为身份特殊,庆王府得到消息后,吴氏曾进宫见过赵扩。赵扩给韩侂胄打过招呼,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去动周复生。
不能先抓人再问罪,他们才想到监视。蔡伦没去找周复生之前,他们就想到过。可能是蔡家与周复生联合,周复生唆使蔡家买凶手。今日抓了个正着,结果看蔡伦的表现,这种想法已经不成立。
韩侂胄实在想不出,想得有些离谱:
“公培,你认为是不是周复生利用周太兴做的?”
“绝无可能,”范公培说得十分肯定:
“周太兴就算再怎么帮周复生,也不可能会干出这种蠢事。周太兴是正经商人,不可能为了谁,押上自己家族的性命。”
韩侂胄没辙了,一拳打在案桌上:
“到底是谁?是谁杀了平儿?”
……
刘樱牵着小布丁,谢春牵着陈峰,四个小孩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前方,陈峰叹声说:
“死了个人而已,为什么买我们童车的人也不多了?你们说那些人会不会去了临安童车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这几天来童车商楼买车的人很少,时常会出去这种空场的情况。受此影响,周太兴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开业典礼压后。找人来问过周复生,得到的答复是没必要。
谢春苦笑道:“前天我们去看过,临安童车行已经关门。那些人还真是烦人,樱子,我们去楼上看看,哥哥他们要不要加点水?”
刘樱看了眼楼上,摇摇头:
“算了,他们在商量事,我们就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人来,一定要将我们的童车卖出去。”
在二楼,周复生抱着脑袋,靠在一张大椅上沉默了好一会。在他对面是蔡家二三少爷、蔡应国和蔡应州。两人仅一口茶的时间没说话,见周复生一直不开口,蔡应国急声说:
“周公子,你就行行好,出手救救大哥吧!你拿那五万两银子,仅为我们画了三幅马车图。其它人事方面,你根本没费什么事。”
周复生沉默的脸有些发红,蔡应国在三弟兄中最老实,说得很有道理。他用三幅图卖了五万两银子,现在古玩字画已经炒起来,按这个价格,三幅图至少能抵画圣吴道子的一幅。
看在对方说实话的份上,周复生终于开了口:
“我都给你们说了,你哥哥不会有事的。天子脚下,谁也不敢乱来。蔡伦被抓,定是让他去配合调查韩同平被害一案。除非韩同平是他杀的,否则定不会有事。”
兄弟俩互望一眼,仍由老实的蔡应国说:
“我们哪敢去杀韩同平,想都没敢朝这方面想过。我们只是担心,你和韩家有些过节,要是他们诬陷你,对我哥哥屈打成招怎么办?”
周复生看了兄弟俩一眼,心想这两人还不笨,能想到这一步。
“你们觉得,是抓住杀韩同平的凶手重要,还是诬陷我重要?”
蔡应国没想明白,蔡应州心悦诚服点点头。韩侂胄现在都快急疯了,哪会利用韩同平的死来阴周复生?只是两人实在不放心:
“这次和平时不同,他们将人押到殿前军营,包括那些官员在内,任何人都不能去探视。周公子毕竟是庆王府的女婿,又有周相这层关系,你能不能托人去说说情?”
周复生被两人逼得没法,兄弟俩来时,他正在冯奎家埋头苦干。本不想来,催了好几次。他想了想,想到一个自己暂时不方便去见的人。
庆王府去秋娘那里调查周复生,事后秋娘派人来说过。原本想去当面道谢人家,怕庆王府那边有什么想法,只好不时派人去探望。在这两人面前,他也不客气:
“听说秋娘住的那座小院,是她花银子买的。她净身出户就罢了,为何一座小院也要她买?”
兄弟俩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周复生会扯到秋娘那里,蔡应州说:
“我们对秋娘也算仁至义尽,父亲给她买的那些首饰,我们一点没动她的。因为她在公堂上说起那些事,我蔡府怎能再容她?那座院子是我蔡家的产业,她花了一万两银子,我们卖得并不算贵。”
周复生起身说:“她说那些话,毕竟也算是对我有恩。你们将那些银子还给她,我答应帮你们的忙,早日将蔡伦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