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王都之殇（一）
乾州、兑平、巽奇三城同一时间缓缓地打开了城门。
这是王都圈里环北端的三座城池，与外环北端离水、巽天、坤地三城遥遥相对。
“夔”字旗帜迎风飘舞，黑压压的人群秩序井然地正排队出城。
这些士兵个个装备精良，身着暗红色甲胃，虽然头盔已经遮住了他们的半张脸，但也能看出，这些人精神抖擞，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
这些士兵就是夔玉堂的中军，他们出生在王都圈这块粮土富饶的地方，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和贵族式的训练，所以对比起远远在外的士兵，更显得高贵和典雅。
而在乾州城门打开的同时，距离一里之外季云礼围城的士兵则开始收拾装备，迅速退去了。
“将军，季云礼已退兵。”夔玉堂旗下总卫杨听穿过重重的士兵，回到他旁边报告。
夔玉堂骑在马上向外眺望，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点离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地平线后，他脸上似笑非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季云礼看到我们出城定是十分欣喜吧。”他摸了摸嘴上的胡须：“曙光一现，可惜见到的却是最后的一道光。”
“将军，你认为季云礼会选在哪里同我们作战？”
“季云礼不止这点兵力，他也只是在示弱，另一半兵藏着的地方应该就是迎接我们的战场了。”
“那我们岂不是有被埋伏的危险？”杨听听后，有些担心。
“不碍事。”夔玉堂笑道：“我胜季云礼有三个理由。”
“哪三个理由？”
夔玉堂看向杨听：“第一就是装备，季云礼的士兵无法与我们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相比。”
杨听点点头：“确实如此，听说季云礼本部的士兵人数并不多，大部分的人都是北方城市强征而来，别说铠甲，可能连武器都难保证。”
“第二就是想法。”夔玉堂指向自己的头：“如果你是季云礼，面对我的大军，面对人数上的劣势，你会怎么想？”
杨听斟酌了一会，才开口道：“嗯…我会考虑如何设伏，如何施计，以达到以少胜多。”
“没错！”夔玉堂说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的肯定就是如何要以少胜多，但他却会忽略一点。”
“是…？”
面对杨听的疑问，夔玉堂反而闭口不答了，他一脸高深莫测，然后又继续说道。
“第三个理由就是莫语。”
“莫语总卫？”杨听更加不解，莫语同杨听一样，都是夔玉堂旗下总卫之一，此人较为平庸，似乎并没有什么特长。
他望向夔玉堂，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没错，就是莫语，他与其他的总卫最不同的一点是，他是曹御史的养子，本就是混个位置的人，他未经战事，资质平平，在战场上难以挑起大梁。”
“平庸也成了胜利的理由？”杨听在心中盘算，但也不好再问出口。
夔玉堂招起手，然后一名侍卫上前，他同他耳语了一番，侍卫便驾马离开。
过不了多久，就见侍卫和另一人挤开人群，返了回来。
那人同夔玉堂中军的士兵一样，年纪二十出头，也是满脸傲气，只是他的铠甲上的雕花更加繁琐细致。
“他就是莫语总卫了，借着曹御史的官职，在夔将军的手下混了个总卫。”杨听在心中暗想。
“夔将军你找我！”莫语眼神有些兴奋，大军刚刚出征，最大的将军就找上了他。
“嗯！”夔玉堂眼带微笑，他向莫语赞许地点了点头。
“莫总卫第一次出征，感觉如何？”
“能为朝廷清缴叛贼，能为将军尽一份力，莫语自然欣喜若狂！”
“不错！人生在世，与其隐姓埋名，与草木同腐，为不如为国出力，流芳百世！莫总卫，你的机会到了！”
听到夔玉堂如此说，莫语掩不住全身的兴奋，他当即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朗声说道：“能为国出力，为将军出力，莫语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夔玉堂拍手说道：“莫总卫你现在便领五千轻骑，先行出发，全力追逐叛贼，我们大军则跟在你身后，享你胜果！”
“我担任先锋！”莫语脑中浮现出了这几个字，幸福来的太突然，这让他有些眩晕。
“如果作为先锋，立下首功，这平叛的功劳，恐怕要有自己的一半！”他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开始在呐喊。
作为王都的中军，最大的问题就是难遇战事，而没有战事，想要立功则是十分艰难。没有立功的机会，那么想要升职就更是难上加难。
这是中军人人都明白的事情。
而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叛贼，而自己竟然还能担任先锋。这在莫语看来，升官加爵仿佛已经近在眼前了。
“莫语…领命！”他话说出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时间紧迫！你现在赶快去做准备！”夔玉堂扬扬手，“我们就等你的首功了！”
“是！”莫语恨不得在地上跪上一拜，他起身后，满眼感激地望着夔玉堂：“我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说完，他便起身快速离开了，接着就见远处人喊马嘶，已经开始组织起来。
“将军……”一旁的杨听已经完全不明白了。
“现在告诉你第二个理由。”夔玉堂看着远方尘土飞扬，莫语已经开始率领轻骑出发了。
“我猜透了季云礼，而季云礼却猜不透我。他想要以少胜多，而我只要这些老鼠现身而已。”
杨听沉默了，他似乎有些懂了。
“杨总卫。”夔玉堂举起手指向了西北方，“你现在带领三万左军，向西北方出发，同时沿途派出探子，继续向更西方查勘。”
“将军的意思是包围他们？”
“不是包围，而是等他们现身后，挤压他们。”夔玉堂掏出一副地图，上面正是王都圈的地形，他手指向王都里环北方的一处地方。
“这里叫做天绝崖，背后是陡峭山峦，左侧是巨大的地裂缝。是一处非常利于防守的地方。”
“将军是想把他们逼进这里？这个地方我过去，确实如将军所说，利于防守，但这样不是不利于我们了吗？”
“只要老鼠现身，把他们逼进绝路，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在乎，而且——“夔玉堂拉长了声音：“天绝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季云礼是察觉不了的。”
“将军是说，天绝涯没有退路，我们只要围住他，他们就会陷入进退不能的困境？”
“当然不是了！”夔玉堂哈哈大笑：“如果是这样，季云礼会看不出来？他愿意进这里，是因为他有夜鹰团，夜鹰团能穿越悬崖峭壁，不管是运输粮食还是带他们逃离战场，都可以做到，他才不会害怕陷入死局。”
“那属下也不明白了。”
“你后面会明白的。”夔玉堂收起地图，继续说道：“你带领左军向西北前进，赤霄总卫带领右军向东边前进，我则带领中军跟随莫语，我们三军启动，待他们现身后将他们驱赶进天绝涯里。”
“明白！”杨听领命后，他又看向远方飞扬的尘土。莫语已经领军出动了。
“希望这五千骑里没有我认识的人。”
他暗自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