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人总爱变
陌秋菀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话。麦霖有的是耐心等她，又给她剥了颗糖。
她被塞了颗糖，被分神来思考两人的举动似乎有些亲密了……
可某人仿佛在做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就如随意伸手递了支笔的感觉。
不管了，刚要说什么来着……
半晌，她才开口道：“我……突然被告知多了个弟弟，心里特别不舒服……”
麦霖听到突然被告知多了个弟弟的时候，心里已经脑补了一出私生子抢家产的狗血剧情。
没等他想明白，又听到陌秋菀说：“我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比他大了十五岁……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大了十五岁……那就是才出生的弟弟。麦霖悄悄观察着她的情绪，没有姐姐之后，她跟父母的关系似乎不太好，现在又多了个弟弟，被抛弃的感觉一定特别强烈。
麦霖直直地看着她，没有动作，虽然陌秋菀嘴里塞着糖，说话间有些含糊不清，但他能听得出来陌秋菀语气里的难过。
他忽然确定了这次看到的陌秋菀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是眼神。她的眼里失去了光泽，眼里的失望完全盖住了光亮。
麦霖小心翼翼的问：“菀菀，你跟你父母的关系是不是很差？”
陌秋菀想起来自己只姐姐的事，从没有跟他提过自己和父母的事，麦霖会这么问也是情有可原，于是说道：“嗯……自从姐姐走了，她们就丢我在外公这里，我几乎没回过家。”
她呵呵一笑，“你说，她们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惩罚我？最开始，偶尔还回来陪我住几天，后来，过节的时候来了也待不到半天。”
陌秋菀双手撑在膝盖两侧，头低低地说：“我觉得自己好多余……”
“不是这样的！”麦霖急切地打断她。
“嗯？”陌秋菀看向麦霖，慢慢看着他的脸开始涨红，“哎呀，是不是很热？我去给你拿风扇……”
“……”
麦霖的小心思，害怕被发现了，怎么就不争气地脸红起来了。
陌秋菀把风扇固定好，又问他：“这样有没有凉快点？”
“可以了……”
他看见陌秋菀坐回来后，几次看着她启唇欲言又止。
陌秋菀笑了：“麦霖，你想说什么……”
“呃……”麦霖一下坐直身子，转向她，认真道：“我想说，你，陌秋菀，一点都不多余。我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想的，或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你姐姐的离开，大家都不好过，但是她们忽略了你，这也是事实。”
过了几秒，他又说：“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你可以怨他们，但是不要恨他们。是他们给了你生命，不是吗？”
“是……”不得不承认，麦霖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们怎么可以不管不顾我呢？很不负责任。”
麦霖伸手摸摸她的头，“菀菀，没有人要求父母必须对子女负责任，这是道德绑架。我们跟父母，本就各自都是个体，不存在所属关系，他们的照顾也不是义务。”
“父母照顾子女，是出于爱，而不是责任。没有管你，也不代表就不爱你，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
“自古以来，孝顺父母也都只是道德规范的要求，而父母教育孩子，也是一样的。他们只是把你交给外公外婆教育，并没有丢弃你在大街上，对吗？”
“嗯……”是呀，起码自己并没有流落街头，起码自己还有人疼有人爱。
陌秋菀以前一味的怨恨他们，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这些。
麦霖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会以为自己在帮她父母说话，解释道：“我知道，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要帮你父母说话，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要的，我都愿意分给你。”
想到麦霖的哥哥姐姐们对自己都超好，心头一暖，冲他笑笑：“知道啦……”
被他这么开导着，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可能自己以前想法过于执拗。
没想到这个家庭和睦，生活幸福的大男孩，居然有这样的见解，他父母一定很好，才会把他教得那么好。
想到这里，陌秋菀又对他道谢：“谢谢你，我心情舒畅好多了。”
麦霖当然高兴自己能为她排忧解难，哈哈大笑了一会儿。
“那你赶紧去拿手机出来，筱雅应该要找你了。”
“哦，我去找一下。”
麦霖看着跑向房间的陌秋菀，起身准备回家，冲着她房间大声道：“那我先回家咯。”
等陌秋菀拿手机出来时，麦霖已经推着自行车正要出门了。“啊！你这就走啦？”
“嗯嗯，走了！改天再来找你玩！”麦霖笑着摆摆手，出门后还不忘给她把门关上。
陌秋菀打开手机后，自然是看不到麦霖这两个月每天两三个来电的提醒，却能看到他和周筱雅每天早晚都在QQ上给她留言。
她险些看哭了，自己似乎任性了，完全没顾及到还关心着自己的人。
她点开未读消息，准备看完后给周筱雅打电话的时候。许是周筱雅看到了她上线的通知，第一时间打来电话。
“陌秋菀！”
周筱雅极少喊她全名，陌秋菀已经感受到某人的怒气，甜甜地应了一声：“诶，是我。”
她一听到陌秋菀声音就已经有些绷不住了，忍住，不能破功：“哼！你少给我卖乖。”
陌秋菀讨好道：“嘻嘻……没有卖乖，接到雅雅的电话特别开心。”
周筱雅：卒。
别说男人抵抗不住撒娇的女生了，女生也很吃这一套好么……
周筱雅憋不住了，委屈的哭诉着：“菀菀，要不是我从吴洋那里听说陈泓去复读了，我都以为你是不是跟陈泓有一腿了呢……”
陌秋菀一头雾水：“雅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跟陈泓有一腿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日里跟陈泓连话都说不上两句的人，怎么会被自己的闺蜜误会了呢。
“就是我跟你说了分手后没多久，你也失联了。找不到你那段时间，我都快成神经质了！”
“麦霖也找不到你，我都怀疑你们俩偷偷的好上了，不然怎么陈泓失联不久你也失联了。”
“我还想他是不是担心告诉我，你们的事情，我会被打击到，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
陌秋菀无奈得很，自己没跟他们联系的这两个月，居然能让她胡思乱想那么多。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呀，雅雅。”
“等等！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会真被我猜中了前头吧……”
“……”
陌秋菀根本没办法解释，周筱雅在那头又哭又闹的，嘴上还不停地说着：“你要是真喜欢你告诉我，我也会成全你们的。你们接连失联是几个意思？不能说清楚吗？我就说吧，如果只是复读，可能不会跟我分手吧，如果是有新欢了……”
“怎么可以是你？为什么是你？”
“哇……”周筱雅哭起来，让陌秋菀很头疼，显然她这会儿根本听不进自己说什么了。脑子一热，就哭个不停，还不给人安慰的机会。
陌秋菀听到她的哭声稍微小了点，觉得自己说话，她应该能听见的时候，严肃地说：“雅雅，你冷静点，先停下来听我解释。”
周筱雅抽了抽鼻子，听了下来：“你说……”
“唉……”陌秋菀深深地叹息着，这姑娘平时脑子本就不太好使，还哭着跟人讲话，脑子一缺氧，啥逻辑都想不起来了。
“雅雅，我跟陈泓，没有半毛钱关系。你的猜测都是不成立的，我跟他会认识，都是因为你，你记住了。”
“另外，我没有找你们的这段时间，是因为我家里有事。我不仅没有联系你们，我也没有跟任何人联系，你说的他去了哪里复读，我都不清楚。这下，心里好受了吗？”
“嗯……”
周筱雅本来也没有那么想的，也没有那么委屈的，就是听到她说对不起的时候，就忍不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刺激到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联系了，太想念陌秋菀了吧。
“菀菀，我可能就是太想你了……你刚说对不起的时候……”
陌秋菀打断她，“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不哭了好吗？这么久没联系你们，是我不对。”
“嗯，不哭了。”周筱雅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生日，“菀菀，生日快乐！”
“谢谢雅雅，我收到你的礼物了，我很喜欢！”
“真的吗？我买了两个哦，我一个你一个，闺蜜同款！”
周筱雅情绪已经好起来了，像是刚刚鬼哭狼嚎的人就不是她一样。
难过了就哭，开心了就笑。这样的女孩，多可爱，单纯，认真又执着。陌秋菀实在不懂，陈泓是怎么想的，因为太年轻的喜欢太脆弱了吗？经不起一点挫折？
她问周筱雅：“如果，当时你就知道你跟他不会走很久，一定会分手，你还会答应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很久，久到陌秋菀都以为挂断了一样。
周筱雅细细地回想着，他那样温柔的人，自己怎么可能不沦陷呢。
“会！”她坚定地说：“菀菀，我会。等你遇到真的喜欢的人，你也会的。”
“能在一起，就很幸福了。希望能在一起很久，这些都是希望，能不能，谁也说不准。可是，我觉得有他的这段日子，很珍贵。”
“而且，我愿意相信，他选择回去复读，也是因为他的不甘，我觉得他还会来找我的。”
如果这样的问题，放在十年后，周筱雅一定不会这样说。
越是年轻，越是对美好渴望，越是愿意相信爱情。周筱雅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曾想过，这样的人，最后也没有等到自己的青春。
麦霖说人总爱变。
以前周筱雅是不信的，陌秋菀也是不信的。
可是，陈泓确实变了，确实变得让周筱雅陌生，甚至不认识了。
答案都在时间里了。
她花了十年时间，变得不再期待，不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姑娘。
可能她也还是会说：“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跳进他的陷阱里。但我可能不会傻傻的等了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