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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岛」其四十 烟灰决死行

急刹。

  漂移。

  掉头。

  以泡泡墙作遮掩,在就快被逼到绝境的距离,音爆瞬间完成了摩托的转向,迎面向信风他们靠近!

  ——他们是想要正面决胜负?!不,绝不可能,明明知道距离过近会进入巨剑的攻击范围,为什么还会这么做??

  “你在发什么呆,射啊!”啼猿的低吼把信风从短暂的犹豫中拉回现实。

  他很快意识到敌方这突如其来的一波回马枪,彻底抢占了正面交锋的主动权:他们摩托的方位在自己的右前方,而啼猿的巨剑位于车身的左侧,在猝不及防的掉头下很难摆好架势、对他们造成有效打击,更别提迅速采取其他手段进行反制!

  ——想在这里截停他们,唯有靠他的弓箭!

  距离仅剩十米,信风把弓拉满,射出了最后一支石箭!

  只见音爆对着网状拍长吹一口气,又一批微型的爆炸泡泡飘散而出,只是这回它们并没有成群涌向对手,而是瞬间在距他们车身一米处汇集,组成一层薄薄的泡泡护障,全面包围住了他们的车身。

  信风的飞箭还处在护障之外,他打了个响指,那箭化作无数的碎片射向音爆,却统统扎在了泡泡上,在极小规模的爆炸中化作了一道道水泥灰!

  ——妈的,这么近的距离,箭根本发挥不出威力!想突破这层泡泡,必须把我手里的弓重塑形成近战兵器——

  但一切似乎已经为时过晚。随着信风最后一支箭的攻势被泡泡化解,与他们逆向而行的音爆和海兽已经无可阻挡,就这样与他们擦肩而过,在他们身后扬长而去。

  原本僵持不下的追逐战,在一瞬间便变成了背向而驰。

  ——没借机攻击我们?那为什么突然掉头……

  ……。

  因为他们可以通过急刹漂移来实现快速转向,而啼猿是单手驾驶,在拉满油门的情况下没办法同时操纵刹车,掉头耗时会远远长于对方。

  他们做得到突然掉头,我们却没办法,所以他们可以借此机会一口气把车距拉到中距离,好释放球体汽油弹!

  “啼猿,掉头、掉头!”终于意识到局势遭遇逆转的信风冷汗直流,“绝不能让他们拉开距离!”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啼猿比他更急,松开了油门,按紧了刹车,向左侧掉转车头。

  嗞——!

  他们的摩托在路面上划出一道极长的圆弧,这才终于把车头的方向彻底掉了过来。

  啼猿松开刹车,再度把油门转到极限!

  “你的箭全用完了,还能行吗!”啼猿说着目测了一下与敌人的车距,已经被拉开了八十多米。

  “咬住车距再说,现在的距离很危险!”信风用白手套触碰了一下车身,“有需要时我可以把车身的铁皮做成箭!”

  二人很快把车速提到了最快。没有车灯的昏暗路面上,要辨别清楚远处的情况本是件异常困难的事情,但凭借着出色的夜视能力,信风还是可以看到自己与前车的距离再一次在缓慢拉近。

  危机似乎化解了,他不禁松了口气。

  若啼猿再慢个几秒掉头,恐怕车距会再进一步被拉大。刚才的追逐战,对面把轮胎修好时车距是两百米左右,等到他们彻底恢复态势、可以释放球体汽油弹时车距已经拉近到一百米,那时对方没有选择释放,说明一百米已经算是会波及到他们的“近距离”了,那么“中距离”有可能是一百到两百米这个区间……若是掉头迟了一点,很可能对面现在已经把那团玩意儿投过来了……

  “对面净会耍些小把戏,还好有惊无险把距离咬住了……我们的最大车速依旧占优势,照这个势头重新把距离拉近吧。”信风低声嘟囔着,手已经从车身的铁皮上拿开。那层铁皮上现在已经沾满了他的指纹,只要他一个响指,随时都可以被打造成一根根铁皮箭——当然,车还是要开的,所以数量不会太多。

  啼猿点了点头:“你先再造点箭,他们要是再放出一堆爆炸气泡的话,这回换我用剑来化解。”

  “你专心开车,挥剑会放慢车速!”信风赶紧制止他,“牵制交给我来,几回合打下来,对面应该也清楚箭对上气泡肯定会打平,接下来他们很可能会放弃对线,专心提速——”

  ——嗙!

  嗙嗙!

  伴随着由地下传来的神秘爆发声,他们的摩托突然迎来一股剧烈的震动,在颠簸起伏中信风差点摔下车来!

  “这次又怎么了?!”车子被震飞到离地十几厘米的半空中,用单手尽全力控住车头的啼猿大叫道。

  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信风的心头。他感觉自己很可能遗漏了什么很关键的事情。

  在一片黑暗中,他低头看向他们正行驶的公路路面——东北废墟区的公路行驶时大体上感觉平整,实则不然,杂草和碎石块分散在整条路的各处,路面上更是布满了裂缝。而现在,他们所经过的路面全都伴随着那声爆发而被由内而外地炸开,像是里面埋进了什么爆炸物一般。

  嗙嗙!!

  从前方的地缝中又传来了爆炸声,不仅把路面炸得凹凸不平,更是将他们的摩托向后震飞了好几米!

  “……是泡泡。地缝里有爆炸泡泡。”信风的嘴唇颤抖着,刚才化险为夷后的从容已不复存在。

  “他们往地缝里埋了那些小气泡?!”

  啼猿不可思议地叫道,但他很快也接受了这一状况,毕竟除了音爆的泡泡,的确没有第二种手段能够在地下制造出这种爆炸。

  “但不可能啊,我们现在是原路折返,第一次走这段路时路面还很正常,他们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连啼猿也顿悟了音爆是什么时候埋的小气泡,甚至还想明白了他完整的计策。

  在前面的追逐拉锯战里,音爆连续施放了好几次爆炸泡泡攻势,而信风的石箭打击广度有限,只能破坏掉那些会对他们造成直接影响的泡泡;由于没想过会原路折返,那些离摩托较远、威胁不大的泡泡他们就这样任其飞走。而这些没被消灭的泡泡随即钻进了地缝里,埋伏到现在,一旦感受到路过摩托的震动就会裂开爆炸,成为了现在阻碍他们拉近距离的最大绊脚石。

  ——拉锯战也好,泡泡墙也罢,迄今为止的僵持全是海兽和音爆设的套,通过折返驾驶来让我们掉入陷阱才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你妈,小花招有够多!”啼猿摸黑开着车,额头上已经沾满汗珠,“信风,你还能负责牵制吗?”

  嗙嗙!又一波来自地下的爆炸!

  啼猿的夜视能力不像信风那么好,在车灯全坏的情况下根本辨别不出哪里有地缝哪里没有——或许辨别得出也没有用,音爆很可能在杂草丛和碎石堆里也藏了陷阱。他驾驶的摩托车就这样一次次从细微的泡泡上碾压而过,引发一回又一回剧烈晃动整个车身的小型爆炸,连保持住平衡都有些勉强,速度更是大打折扣,和敌人的距离在逐渐拉远。

  “信风?信风?!”

  信风没有回应他的呼喊,只是呆呆地望着远处,视线的尽头是距离拉得越来越开的海兽和音爆,以及他们正上方的那颗伺机待发的液态巨球。

  “前辈,你在发什么呆,振作一点!”

  “……来不及了。”

  信风眼看着海兽从上衣里取出了一小瓶液体,塞进了长棍的孔里。无色透明的液态巨球瞬间变化成了淡黄色,体积相当于两辆小轿车的球体汽油弹已经准备就绪。

  这是即将发起总攻势的信号。

  “中距离”条件已经达成,无处可躲的汽油攻击要来了。

  “啧,这下躲不掉了……必须思考中招之后的对策……”

  信风终于缓过神来,双眼发直地环顾四周,寻找着飘渺的出路。

  “这么大的汽油量,淋到路面上摩托会打滑翻车不说,一旦触碰到摩托发动的丁点火花,绝对把我们炸到死无全尸。哪怕让它漫溢到哪里都是,也绝对不能引爆,我们或许需要把摩托的引擎关掉……但那样就等于认输……

  不对,在岛上导致玩家死亡会遭到极刑,如果火花引爆会让我们死亡的话,对面应该会尽全力来阻止,或许这些担心是多余的,他们会过来营救,趁那时候我们也能找到反击的机会……”

  耳边的呼啸声,身下的爆破声,啼猿的呼唤声。信风极快地分析着状况,在这些混杂的声音里隐约听到了一声荡笑,于是望向远处发出笑声的海兽。

  海兽一手操着长棍准备将蓄力已久的汽油弹全力甩出,一手欢快地捏着自己的鬓角,那高昂的笑声里充满了对蹂躏的兴奋,对残杀的期待,对理性的放逐。音爆也低沉地跟着狂笑,一边把手圈成环状放到嘴边,吹出了好几个泡泡;他当即挥了下手,其中两个泡泡原地裂开、在半空爆炸,发出极度耀眼的火光,证明了这些几乎全是爆炸泡泡。

  那是以杀人为乐、丧失理性者的笑容。

  信风的目光彻底黯淡下来。

  ——我想得太天真了。这两个人就算害死了人也无关痛痒,他们是真的打算动手。

  信风又看到音爆戳破了另一个泡泡,但那泡泡并没有引起爆炸,而是从中传出来一阵如同公共广播般响亮而清晰的声音:

  “咳咳,现在的状况我想你们也都清楚了。以汽油弹的大小和速度,以及现在的距离,无论你们往哪个方向逃、哪怕是掉头都躲闪不掉,我们埋的陷阱从路面到路外到处都是,无论什么方向都能追击,也不会被爆炸波及。摩托驾驶必定会产生火花,我也可以引爆泡泡制造火花,就结果而言,你们会被炸死。

  五分钟时间还没到,这里离规定的决斗边界也还有一段距离,你们想靠特殊规则来逆转几乎没可能。你们或许可以想办法让我们停车五秒来扭转局势……但我看你们箭也用完了,大剑攻击范围也够不到这边,早就已经黔驴技穷,实在有够可怜的。

  但我们也不是嗜血的杀人狂,比起炸死两坨狗屎然后被代理人通缉,我们还是更想好好享受岛上的游戏。狗屎们,我们现在大发慈悲,只要你们跳车然后跪下来求饶,我们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如何?接受我的提议的话,现在就一字一句跟着我念:我们烟灰是一群没卵蛋的杂种。

  给你们十秒时间。”

  明明很长的一段话,经过音爆异能的加工处理,竟在短短一秒内全部念完了,而且内容以及露骨的羞辱全都精准无误地传到了两名烟灰耳中。

  “——射穿你……我一定要射穿你的脑干,砍断你的脊髓!”

  信风咽不下如此一口怨气,他的眼睛在狂怒下几乎快要凸出来,嘴唇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但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可以逆转的点,正如音爆所说的那样,现在的他们早就落入了压倒性的劣势中!

  ——妈的、妈的,没有躲开攻击的办法!还可以怎么办?难道真的只有认输和死两种选择?我绝不可能向这种恶心透顶的渣滓低头……那我就必须要在这里决死……但筹码和情报……我还必须把筹码和情报带回去……

  他的脑海里闪过独眼老汉那温厚而深邃的笑容。

  ——将台,你的恩情我还没偿还……我不想在这种地方了结,我还要把空蝉带回去,但我……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不在状态,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啊,信风!!!”

  啼猿的高吼再度将他的思绪拉回车后座上!

  拖行的巨剑不知何时竟也开始发出如触电般“噼里啪啦”的狂响,左臂右臂的肌肉都在不住地颤抖——那是武者震,是战士面对激战一往无前的证明!

  这个粗壮的糙汉子还没有放弃!

  “你还在走神那我就再说一次,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别在那里给老子提前想些慷慨赴死的遗言!

  战啊,提起武器再战啊!!!”

  信风猛地一颤,直通心灵的怒吼如雷贯耳!

还有互动的活人吗——

  明天也是老时间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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