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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二章 历城会战(一)

  “喝喝——”

  “满上,都满上——”

  “干——”

  五百瓮一百斤装的好酒送到军前,虽不能让全军一万两千名将士全然尽兴,却也能都沾一沾酒气。

  军中士卒分下去了四百瓮,余下的百十瓮自然是归了张飞、魏延等一众中上层军官的。“大哥和几位军师不让俺老张戒酒,返到来劝酒,倒是头一次啊!”宰接到探马回报后,张飞就晓得自己的打算已经被几位军师看透,但也是乐的有好酒送来。

  满饮了一碗,张飞畅快的大笑了一声。

  “三将军使得好计策,料想这十多日来也能取信那赵昂。”魏延自己涮了一碗酒,向张飞敬道:“今日破敌在望,魏延先敬将军一碗。”

  “来,喝,都喝。”张飞酒量之大,非一般人可比,而嗜酒之性自也是奇高。虽然重任在身他心中有个度量,可只要不醉却也当得。头几碗酒轻松下肚是丁点不成问题,再说了还是魏延相敬的这碗酒,当即拎起案上放置的酒罐满到了一碗,“干了——”端起来在此时尽饮。

  一瓮酒转眼间就去了小半,张飞、魏延、吴兰、雷铜、任约五人吃得尽兴,也都晓得轻重,到了这个时分也就都放下了酒碗,歇了酒宴。

  张飞点向吴兰、雷铜二人,“今夜,二位将军各引一支人马为左右翼,见中军红旗摇动,边各自攻杀,截击赵昂两侧之兵。”

  再点向魏延、任约,以魏延为主,任约为辅,“你二人引部下伏于大营西北方的密林中,待得见到大营厮杀声起,便引军杀向赵昂后队,堵住其归路。”

  “得令。”张飞语落,魏延等四将顿时起身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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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洮城头。

  赵昂神色疑惑的望着城下的张飞大营,那一车车的美酒送到,令他是目瞪口呆。竟还有往军前送酒的?难道刘备就真不怕张飞醉酒误事?还是视他赵昂如有无物?亦或是在用计,赚自己出城袭营?最后这一点是赵昂心中久有的一丝疑惑,不过连想到这半月来张飞每日饮酒大醉,醉则必到城下骂阵,还有他之前落下的“鲁莽”声名,赵昂心中的这一丝疑惑就不由得黯淡了下来。

  “将军,鼓乐齐备。”东门校尉周峰快步走到赵昂跟前禀道。

  头都没回,赵昂反射性的问道:“做什么?”鼓乐齐备,这时候能有什么用?全副心思都花在了盘算张飞上,赵昂已然忘了准备鼓乐是他亲口下的令。

  周峰一愣,“不是将军命令每日此时旗鼓奏乐,给张飞助酒兴的么?”但看到赵昂望向城外那双无神的眼睛,他已经知道必是赵昂在全身心的盘算事情。

  果然,就见赵昂眉宇轻轻一皱,双眼比了片刻再睁开时已经是饱含神光,“免。”心中满是无法确定的赵昂那里还有调戏张飞的心思,都懒得多说一个字了。

  周峰得了确信,就准备返身挥退了鼓乐手。“哎”,赵昂突然又叫住了周峰,严声吩咐道:“你速去选派精干细作数人,换上刘备军中衣饰,转入张飞营寨小心打探……”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赵昂心头千百个念头转过,最终只能用这个比较冒险的法子去试探。他是真心希望张飞能喝个伶仃大醉,也好让他一雪前耻。

  …………

  “将军有令:军前难有如此佳酿,众军只管尽兴痛饮一醉方休,赵昂早已经吓破了胆,临洮城城中尽是酒囊饭袋,哪里敢出得城来————”

  刘备军军制严正,每一伍每一什之间士卒都熟悉异常,饮酒之时也是按什为编制分发的,冒不天的多出几个人来,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足以。

  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张飞帐中。

  “正好用他们一用。”张飞听了哈哈一笑,当即使人传出了前一番话来。刘备军之中的探访之便宜远实非凉州的等闲曹兵所能相比的,在赵昂看来不过是有些冒险的法子,可用在刘备军身上那就是在找死。这些细作若是混进了那些賨兵中但也罢了,若是好运的蹦到几个懂得汉话的賨人,小心点,却也能打探出一二消息来。

  然这几个细作自思本身不懂賨兵方言,恐言语不通听不到什么,是以一头都扎进了蜀兵之中,结果才喝了两碗酒就被士卒给看破了。

  更加可悲的是这些细作还不知情,自以为得计,探听到了虚实。是以在畅饮了一番后,拍拍屁股装作不经意的溜出了大营。却不知晓,在他们身后,每个人都有几十个军中健卒给盯着呢。

  “报将军,张飞军中乃是刘备钦命送来了五百瓮好酒,张飞令其全营痛饮一场,并无防备。”

  结合了几名细作的回报后,周峰笑的最都合不拢了,一溜烟的到了赵昂府上通禀。

  “可曾哨探仔细?”赵昂心中一喜,却还能压得下来,接着谨慎的问道。

  “已然哨探仔细,那张飞亲口传令,让全营将士狂饮作乐,一应中上军官皆抱酒饮醉,全军上下已无战心。”

  赵昂心中又气又乐,乐张飞果然鲁莽性急,气他把自己视若无物,毫无放在心上,“张飞匹夫,气煞我也,今夜定让你血溅临洮,哼!”

  当夜,等到子时过后,赵昂乘着月色微明,引军从北门而出,径到张飞寨前。整座军营无有半个守卫,赵昂与辕门处遥望张飞大帐,见他大明灯烛,正似在帐中饮酒。

  赵昂当即命人搬开鹿角栅栏,悄悄开启了辕门,这才大喊一声,军后擂鼓为助,直抢杀入中军来。

  但见那帐中张飞依旧端坐不动,不见声响。赵昂心中不由得一跳,骤马赶到大帐,仔细一瞧却是一个草人。

  赵昂心知中计,急勒马回时,就见帐后连连战鼓声响起,一员将当先打马杀出,拦住了去路。

  此将睁圆环眼,声如巨雷,正是张飞。赵昂心中暗自叫苦,见张飞挺矛跃马直取自己而来,无奈只得忍惧接上。两人就在这火光中,战到七八个回合,张飞蛇矛一记拦腰横扫,已经将赵昂打落马下。周边自然有健卒涌上,绑住了了事。

  左右两翼的副将宋德、柳岩,见势不妙就要转回,却已经吴兰、雷铜两将追上,不敢相争,当即就下马归降。而后阵的赵月见自家父亲被困,即点起所部一千兵马奔杀上前,却被自家的溃兵冲的连连后退,等到魏延引军截住了后退之路,赵月挺枪来战,仅十二三个回合就被魏延给拿了下。

  自此忙活了半夜,出城的五千曹军尽数被歼,守城主将赵昂和两员副将宋德、柳岩以及大半校尉在此战尽数被擒被俘。

  少量残兵逃回了城中,把消息传开。当即就让剩余的少数军官和在家中等候的王异傻了眼。等到天色放亮,周峰怪觉得打开了城门,放刘备军入城,三千曹军一刀未出,全速归降。

  知道自己丈夫和爱子未死的王异早已经领着家中上下把都尉府衙打扫一净,自己等候在府衙门前,在张飞引军到后恭敬地献上了南部都尉大印。

  张飞昨夜没杀赵昂,那现在更不会再去杀他,且在接了王异敬献的大印后,他心中倒也暗暗称奇,这般情形下还能如此表现得沉稳,倒也不是寻常之辈。便遣人甚是礼敬的将赵昂一家送去了汉中刘备处,若论起收降敌将,人格魅力值甚高的刘备可远胜他黑老三。

  临洮被克,历城就指日可下,快马将消息传到襄武,刘宪乐的都快蹦了起来。这样一来,漳县的曹军就不得不退了!

  凉州粮草大半屯于天水,也就是翼城、上邽两地,现今天水为刘备军所得,曹军所剩余的粮草就只剩下陇西的历城和更远的榆中、枹罕了。

  现今,五万五千名曹军悉数集中在漳县,所要消耗的粮秣甚巨,从榆中、枹罕运粮路途太远,自然取不得,是以就只有靠最近的历城供取,现如今历城危急,那就是屯粮之地危急,姜叙等由不得不退。

  否则分兵相应,若被刘备军截断了相互之间的粮道,局势将更添变化。

  曹军后退,刘宪则引兵跟上,同时刘备遣鄂焕、王平引无当飞军增援张飞,两军临洮相会再加上归降的曹军俘兵人马陡然增至两万六七千人。

  张飞留吴兰引蜀兵五千,连同曹军一众降兵,把守临洮。实际上是他不放心这批降兵,不敢带着往历城去,所以要吴兰引五千蜀兵弹压住这批心神还不稳定的新降之兵。

  分去了这些人马,张飞手中的一万六七千兵马,却只剩有了五千蜀兵,余下无当飞军和任约的两千賨兵全是胡兵。

  与张飞部一样的情况也出现在刘宪那里,他留马忠引蜀兵五千驻守上邽、陇县,裁撤掉嶓冢山、戎丘、朱圉山、射虎谷四处军所,以西县为中心,命张嶷引三千蜀兵屯驻,然后就是翼城,由董允和张翼驻守,留有蜀兵七千和嶓冢山、上邽降兵三千,,在攻取渭水北岸沿途各县的同时还要时刻提足精神应对着城内近两万俘兵的收编整训工作,任务不可谓不重,留下一万兵马驻守也确实不多。

  然而这么的一来,出武都的两万五千蜀兵刘宪手中就只剩下了一万人,加上杨千万、窦茂、朴胡、杜濩四部的一万五千胡兵,连同新归降的阿贵所率的五千兴国氐兵,浩荡荡的三万大军中,竟然夹杂了三分之二的胡兵。

  龙桑城,刘宪、张飞两部相会,兵马加在一起四万六千余人,蜀中兵马却只有一万五。

  如果这四万六七千兵马全都是蜀中苦练过的精兵,刘宪将丝毫不惧当面的五万五千名曹军,甚至他还敢大摇大摆的将兵马拉到历城之下。

  可现在,只有其中的三分之一是蜀兵,余下的三万两千胡兵能够让刘宪信任的也只有经历过四个月整训过的无当飞军了。余下的一应胡兵,在刘宪看来,那就尽是虚应充数之辈。

  “元度”,张飞放下手中的酒碗,若有所思的向刘宪说道:“你说,咱们现在若是引军逼到历城城下,那姜叙、夏侯德之流,是否敢点齐兵马出城相迎?”

  “打阵战?”刘宪听得懂张飞的意思,他是在说历程城下一战定胜负,“应当会出来吧。毕竟他们兵力占优,核心又有夏侯德那一万五千名曹军精锐。和鸾、颜俊也派出了五千骑兵襄助他们。”

  “翼德想要一战定胜负?是不是冒险了些?”如果没有和鸾、颜俊多事,刘宪倒也敢与曹军历城下一会,可多了五千骑兵,那就不一样了。非是因为两军战力悬殊,和鸾、颜俊的那五千骑还没那么重的份量。而是因为曹军手中多了一支行动快捷的机动力量。

  假如历城会战以己军落败而告终,没有这支骑兵,杨阜、姜叙等以步兵追击,最多是二三十里的尾随,只要处理妥当并不会折损太多的人马,甚至他们还可能是比较从容的撤军。可若是他们手中多了这支可快速绕行的骑兵,那会战落败后再想小损失撤退就是真正的妄想了。

  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五千骑要是运用的好的话,足以让刘备军吃个大亏。刘备心中隐隐期盼的扫平陇西、榆中,也将在短时间内(一两年时间)化为泡影。

  “不冒险咱们能怎么办?就在这耗着?”张飞反口问道。“夏侯渊那可是有整整十万兵,分出一半来并不是难事,说不准迟个八九天半个月,他就打到街亭了。”

  历时一年半(从平南蛮开始)的战争,已经将蜀中拖得精疲力尽,如今进入凉州的战力已经是蜀中除了自保力量之外所能拿出的全部兵力。

  如能在随后的战事中顺风顺水的击破历城曹军主力,那么刘备军在获得二十亿钱巨资的同时也将获取整个凉州东部,取得北线战场上的最大利益,成为雍凉一系列战事中的最大受益者。

  而同样的情况,如果历城一战己军不能在短期内将它结束,甚至是落败于曹军之手,那么不用远在长安的夏侯渊千里迢迢的赶到,刘宪也会自动放弃翼城,转而死守上邽、朱圉山、射虎谷一线。

  单纯的凉州战场,占据了翼城、临洮的刘备军已经获得了相当强优势,可这些优势都是在夏侯渊不参与的情况下。

  从消息传到长安,再从长安转到许都,然后曹操下的命令再传递回长安,中间往来数千里,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夏侯渊得信后再领兵赶到凉州门户街亭,前后不多于一个月的时间,除去已经过去的十天时间,刘备军还能占上半个月的上风。

  在这半个月之内,若不能歼灭或击溃历城曹军主力,那么为了避免遭受前后夹击,刘备军就需要向后大踏步的退上一步。

  卷起自己的铺盖和抢来的东西,撤到天水郡南部,以西县为中心,经营朱圉山——射虎谷——上邽一线。守住自己辛苦打下的天水南大门。

  魏延、关平二人在一旁低头喝着酒,默不作声,刘备军的处境他们同样明白,却也与刘宪有着同样的顾虑。若是真在历城城下打一场阵地会战,那是有可能输掉半拉家底的。

  张飞明白刘宪的顾虑,但他有他的考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与曹军相比,咱们军队实力上固然不占优,可有一方面却是占着绝对优势。”

  刘宪听了一阵惊诧,看向张飞满脸的认真,接道:“说来听听。”

  “军阵指挥,兵马调度。”张飞说的斩钉截铁,“打阵战,那不但要军士骁勇,更要主将调度适宜。你们看看历城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夏侯德、姜叙、苏则、杨阜,后两位不为军将就不说他,咱看前两个。那夏侯德三四个月前还不过是夏侯渊帐下一偏将,受命统帅万人兵马倒也凑合,现在独立领军半年不到,猛然给他六万大军他能玩的转?

  那姜叙,虽位为抚彝将军,手下兵马两万人,可他打过几仗?除了和些乱民打斗外,能说出口来的也就是缩在历城耗俺老张的那一仗。

  这摆军阵,调度数万大军和仗着兵多粮足死守城池可是完全两码事。行得通后者,可不见得能行得通前者,且这六万曹军中海派系重重,各不互属。”

  张飞说的有道理,极有道理。与不分你我的刘备军相比,曹军之中无疑要计较很多。“而指挥调度这方面也该算是一条”,刘宪心中暗念道。

  “俺张飞从黄巾之乱时随大哥起兵,前前后后身经数百战,沙场上混砺了三十年,那夏侯德和姜叙才打了几天仗?

  我手下兵马从一开始指挥的百十号人慢慢涨到现在的几万兵,那经验都是一仗仗积攒下来的,不是娘胎里带着的。

  当年俺大哥刚得徐州时,手头兵马一下子长了十几二十多倍,俺老张原先指挥一千多人,那猛的一下子涨了一万多,可就是玩不转。在校场上,训练的时候没少出乱子…………俺就不信他姜叙、夏侯德能一下子适应了六万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