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何家院子。
三个身影在院内焦急的等待,房门打开,三人瞪大眼睛看去,然后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哎,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推门进来的何苗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都习惯了。
“别废话,有他们的消息吗?”何真黑着脸问道。
“还没有,倒是有人看到三妹四弟随着张家哥哥出门,但是没人看到他们回来。”
何苗与张机同岁,不过张机出生的月份比何苗要早。
自顾自的从水缸里舀起一碗凉水,何苗“咚咚咚”喝了个痛快,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他堵着南门问了不下百人,现在已是口干舌燥。
呼。
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三人伸长脖子,然后又收了回来。
“小四他们还没回来吗?”何进也从县衙赶了回来。
“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出什么事了……”
以往何勇入山,中午必会回家吃饭,这是丽娘给他立下的规矩,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还不见几人身影,丽娘急的眼泪直往下掉。
“你别急,附近山中既无猛兽又无强人,不可能有危险。”看夫人哭的梨花带雨,何真连忙安慰道:“而且勇儿从小在山中嬉闹长大,即使遇到危险,他也能找到地方躲藏,定然不会出事。”
“父亲说得对,小四天天去山里洗澡,这么多年来,不都没出过事吗,何况还有张家贤弟在,娘亲放心,不会有事的。”
何进在旁边帮何真打着边鼓,“而且孩儿回来时,陈县令已经下令让南门令带兵寻找,小四他们肯定很快就能回来。”
“何家夫人,我那孙儿常年入山采药,对山川地理甚是熟悉,有他在,你大可放心。”
张机是张老的嫡长孙,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但现在他收起脸上的担忧,和何家人一起安抚丽娘情绪,其实他在安慰丽娘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日渐西垂,朝霞满天,几人期盼的人儿还没有回来。
“我再去问问。”
性子最急的何苗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再去南门。
“我与你同去,顺便看看城门令那边有没有消息。”
向三位长辈弯腰告辞,何进追上何苗,两人推门外出。
“二哥!!!”
大门打开,何淑一个猛子扎进何苗怀里,吓得何苗赶紧抱住她。
“大哥。”
低头见礼,何勇穿着朱阳的官府,随何淑一起进门。
“你们跑哪儿野去了?”
抱着妹妹转了三圈,何苗开心的揉乱何淑的发髻。
“我睡着了,然后就回来晚了,嘻嘻。”
何淑和何勇最为亲近,但她最喜欢的是何苗,因为何苗每天卖肉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个白白的气球让她踩着玩。而且大哥太过严肃,爹爹太忙,何勇又时不时地搞失踪,只有何苗肯陪她玩耍。
“没事吧。”何进把何勇拉到身边,一眼看到他眉峰后多出的那道伤疤。
“没事。”何勇摇摇头,侧身让开大门,将朱大人引了过来,“大哥,是这位大人将我们送回来的。”
“见过何主簿。”
“朱大人不必多礼。”
两人相互见礼,何进知道何勇是在示意有外人在场,遂也不再追问,他对着朱阳再拜道:“谢谢朱大人亲自送舍弟回来,进感激不尽。”
“主簿这是说的哪里话,吾身为城门令,保护百姓乃分内之事,主簿不必客气。”
朱阳赶忙将何进扶起,他与何进虽然同县为官,但平日里少有交际,今日见何进如此诚恳,心中对他的印象提升许多。
“何主簿,令弟身上有伤,不如我们先进屋,请来大夫再行叙话。”
有心结交何进这个朋友,朱阳并未马上告辞,而且他还要等手下回来,才能决定要不要将一些事情告诉何进。
“何某糊涂了,朱大人里面请。”
“请。”
几人进门,何苗抱着何淑大喊道:“爹,娘,淑儿他们回来了。”
“淑儿!”
丽娘刚要回屋休息,听到何苗的喊声马上跑了出来,双手接过何淑,将她搂在怀里哭泣道:“淑儿,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吓死娘亲了。”
泪水落在何淑脸上,何淑也莫名的难过起来,她紧紧抱住丽娘,大声哭喊着:“娘亲。”
面对哭成一团的娘儿俩,何真暗呼头疼,不过随后进门的朱阳和何勇让他没有时间去劝慰二人。
“这是家父。”何真快步向前,何进主动为两人引荐,“爹,这位是南门令朱阳,朱大人。”
“见过何叔。”
“见过朱大人。”
朱阳比何进年长几岁,叫何真一声叔叔并不吃亏。
一番介绍过后,何进将朱阳引进大堂,何真看过何勇后和何苗留下叙话,何勇随张老一起将张机安排在厢房,何淑与丽娘一同前往。
“还好,只是头部受到撞击,休息几天即可痊愈。”
看完再次陷入昏迷的张机,张老以脱衣检查身体为由,让丽娘带着何淑先到别处休息,丽娘虽然担心何勇,但还是听从张老吩咐,带着何淑前往别处。
脱下何勇衣服,张老双手稳健的把他左臂上的衣布解下,恐怖的伤口让他皱起眉头,张老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张机和何勇的伤势连朱阳的骗不了,更别说半生行医的张老了,何真知道瞒不过去,就把山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张老。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诛杀二人的事情,只是说碰到了一个山贼想要抓住三人,他和张机一番搏斗后才合力将其杀死。
好在何勇知道他俩的伤势瞒不过人,在何淑醒来之前,他就与张机商量好了说辞,一番话下来九真一假,听得张老直皱眉头。
听完何勇的话,张老忽然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娃娃,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老夫。”
张老的话把何勇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的描述中哪里出了纰漏,有些心虚的问道:“爷爷,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何勇眼神的晃动让张老更加确定心中所想,他找来块干净绸布,边为何勇包扎伤口边说道:“我那孙儿性格淳厚,从未和别人起过争斗,更没有练过武艺。”
“若老夫所料不错,那个山贼,是你一人杀死的吧。”
原来他说的是这些。
心中暗松口气,何勇使用从小练就的绝技咧嘴傻笑大法,“嘿嘿,什么都逃不多爷爷的眼睛。”
“爷爷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不想惹来什么事端。”
果然没错。张老没有被何勇嬉皮笑脸的样子迷惑,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勇儿,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也知道你心思缜密,不似寻常孩童。”
“但是你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爷爷希望你在锻炼体魄的同时多读经书(五经),学先贤之智慧,思世间之情理,如今社稷稳定,天下太平,单靠武力恐难有出头之日。”
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字字句句包含着张老对何勇的殷切期望,何勇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他有前世记忆,知道再过十几年,天下将会大乱。
但是张老生于太平盛世,在他看来武人很难有机会封侯拜将,前途比较渺茫。
他担心何勇因为这次战斗,从此只专注于武艺,而放弃文途,所以才做出有此番言论。
“爷爷,我知道。”
没有谋略,武艺再强也只是他人手中棋子,而谋略失去武力,同样只能沦为纸上谈兵的玩笑。
这一点,何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张老,我备了点茶水……”
两人正说着话,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听到来人的声音,何勇脸色巨变,大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