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按手印
一清早，方濯整理好行装随魏攸去了驿所。
这一路上，方濯总是想方设法的跟魏攸搭话。
但魏攸不论问什么都只答得点到为止，丝毫不给方濯了解的机会，就像块石头一样让人无法触及内心。
“那我们就先到洪县等你了。”方濯用脚摩挲着地上的小石子，缓解这一路走来的尴尬心情。
魏攸正检查着车乘的质量，对方濯嗯了一声，又转头去检查马匹状态了。
“这人是块石...石头吧。”小莫眯起眼望着魏攸的背影，朝方濯嘀咕。
“虽是冷了点，但人还不错啊。”方濯拿过小莫手中的包袱，拎在自己手上，“走吧，准备出发了。”
送方濯姐弟上了车乘，魏攸牵了匹马就离开了。
方濯撩开车窗的帘子，看着那策马远去的背影，幽幽地叹口气。
“担心？”小莫侧目，语气中有些不满。
放下窗帘，方濯坐好回复小莫：“不是...”
“我是怕找到盟会，也不能让魏公子如愿。”
“怎...怎么？”
“盟会是不收非异瞳的，我贸然答应人家的要求，到时候若是办不到...”方濯手枕在膝上，捧着脸摇头叹息。
“我看他不...不像好人。”小莫腿一伸，双手抱怀扭头别到一边去了。
“别多想啦。”
方濯不知道小莫为什么会对魏攸有种莫名的抵触。
但又想人各有异，经历也有所不同，许是小莫天生不太喜欢这类冰冷的人，便也不深究了。
不过若要问自己，能否一直对这样不愿向他人敞露心扉的人以诚相待。
经过这几天接触后，方濯也无法断言...
“二位坐好了啊！这就出发了！”
车外传来车夫爽朗的嗓音，随后一声鞭响，车马前行。
......
“呕——”
“吐吧吐吧...吐吐出来就好了。”小莫拍着方濯的后背。
真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从小没见过行船的方濯，不晕船，竟晕了遮蓬的马车。
方濯腹中翻江倒海，蹲在树旁吐得一塌糊涂。
体会到了搜肠刮肚的滋味，方濯也几近虚脱，但还是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来了。
不过好在这山间树稠，挡住了烈日当空。
方濯呼入山间清爽气息，糊了浆糊般的脑袋一下轻巧了许多。
“喝点水。”小莫拔掉塞子，递来水袋。
咕噜咕噜几口下肚，方濯才感觉到自己的元神归窍，重还新生。
“你哪儿人啊？”车夫靠在车乘旁边嘴里嚼着什么东西，“岛上的？”
“没，山里的。”
“山里不坐车啊？瞧你吐得...来给你果干。”
车夫伸手递来一把果干，方濯嘴中苦涩正好需要，便接了下来。
“多谢车夫小哥。”
“甭客气，好好歇着吧，人都吐瘪了。”车夫吐掉嘴中果干碎渣，“洪县是邓州最远的县了，且得走呢。”
小莫走到方濯身边，扶着虚脱的她靠在车框边，用衣袖替方濯打着扇。
“我要去小解，小兄弟去不去？”车夫走出两步，又回头冲小莫说道。
小莫手背在身后，看了看方濯。
“去吧，路还远。”方濯拍拍小莫肩头。
“那我去...去了。”
“嗯。”
车夫年纪也不大，应与小莫的实际年岁差不离，他带着小莫，两步就蹦进树丛里。
方濯闷得不舒服，现在缓过来，也觉得肚皮有些空荡了。
她从车内拿出包袱来，坐在车夫的位置上，从其中一个包袱摸出一些干粮，细嚼慢咽来垫着点肠胃。
吃着吃着不见两人回来，却虚晃着看见远处有几只人影骑着马匹跑来。
方濯以为自己眼花，又擦亮双眼，发现确实是有人策马往这边跑。
不过...这人手里...怎么还明晃晃的？
方濯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当完全清醒过来时，那明晃晃的刀刃已经架在了她脖子上。
“有钱没有！”
来人一共四个，有三个围在方濯面前，一身土匪打扮。
冲方濯吼的是个大块头，浓眉短髯，虎背熊腰，吼完便将方濯直直瞪着。
方濯一时僵在原处，这时车夫正整理着衣服从树丛中走出来，一抬头，正好和一旁的匪首四目相对。
但车夫反应迅疾，还没等其中一名土匪走过去，虚晃一下立即拔腿逃走了。
“追！”
“别追！车夫有什么好追的。”匪首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方濯身上。
匪首眼角有道疤痕，但不影响他清秀的面容，不过这清秀的眉眼间却满是英气。
这让方濯很难想象，这世间还真能有将秀气与英武结合起来的人。
“是，大哥。”大块头土匪朝疤疤脸颔首，转头又对方濯凶道，“那你！小丫头片子，把钱交出来。”
“我我没多少钱...”
方濯真没多少钱，好心人送的关切，她能还的便还了些。
就像在船上时，她就悄悄朝荷宽枕头里塞碎银。
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她也尽力节衣缩食，虽然魏攸说了可以找他借，但方濯还是咬咬牙婉拒了魏攸。
如今包袱里裹着的，就只有自己本身的几粒碎银，还有临别前众人送的银两。
可这抢自己的钱是小事，大家送的银子，方濯还一分没动，想着能用作应急...
“没钱带两个包袱！骗鬼呢？！”
大块头唾沫星子飞溅，嗓门又大，吼得方濯缩起脖子来。
方濯此时没有法术，只空有一身招式。
但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一群大汉面前，什么招式都敌不过力量，人家一拳就能把她打成肉饼。
“我只是包袱多...”
“拿出来！”
大块头不禁嗓门大，还是个暴脾气，旁边的一名山匪，都有意拉了拉大块头，示意他温和一点。
方濯从包袱里摸出银子，悉数交给了大块头。
大块头把刀收起来，细细清点，数着数着脸皱了起来：“五两...”
“山匪大哥，五两我能吃半年，我真没有了...”
方濯为表诚意，直接将两个包袱都拆开摊在众人面前。
大块头将银子递给了身边的山匪，又不禁吐槽道：“路过的皆是十两往上，你...”
“算了，一介女流。”匪首接过山匪装好的银子，抬抬下巴指了指方濯，“动手。”
大块头抬手，方濯下意识躬身，举起手臂挡在身前。
“做什么，又不打你！”
“老三，东西拿来。”
唤作老三的山匪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和墨盒，大块头接过在册子上书写着什么。
“看你包里有书，你识字啊？”大块头问方濯。
“识...”
大块头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识字不知道多赚点钱之类的话，然后将册子与笔㨃到方濯手里：
“那你自己看完签字，然后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