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妹妹变弟

这时有个眼生的丫鬟端着一碗不知是什么药，和雀儿一起走了过来。

　　不等顾槿湘开口，雀儿赶忙说：“小娘子，这是张五娘身边的连翘姐姐，刚来张五娘就吩咐奴婢带着连翘姐姐去竹青院的小厨房熬了药，说是给夫人催生用的。”

　　“催生药？”顾槿湘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她之前听人说过催生药生孩子是很快，但是对孕妇的身体却不好。

　　“小娘子放心，这是我家夫人自己配制的秘药，对孕妇和胎儿都不会有伤害的。”连翘看出顾槿湘的顾虑，忙开口解释。

　　顾槿湘这才点头，让她们赶紧进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顾槿湘又听到了她娘亲的呼痛声，可能是药起了作用，她的心忽地又吊了起来。

　　眼见着丫鬟们来来回回从小厨房端来热水，又见那一盆盆的血水，顾槿湘有些眼花头晕。

　　她靠着爹爹，拉着他同样有些颤抖的手，父女俩都焦急的看着产房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像是黎明的第一道光亮，刺破黑暗的天空，迎来光明。

　　张五娘满脸笑容抱着孩子出来，对外大声喊到：“恭喜三爷，喜得贵子，母子平安。”还连喊了三遍。

　　这是大雍朝的习俗，孩子刚生出来，要是个小娘子，就直接报喜就行了，要是个小郎朗，那就是主家后继有人了是个庄重的事，要重复三次大声的喊出来，让所有人都听到。

　　“儿子？”顾三爷愣了一下，随即开心的一笑，看了看襁褓中的儿子一眼，大声说到：“打赏，打赏，三房的所有下人多发一个月的例银。”

　　说完也不抱，赶紧冲进了产房看他夫人，他此时心中最挂念的还是他的夫人。

　　张五娘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重情义的郎君，不抱孩子，直接去产房看夫人的，随后哈哈一笑，倒是满眼羡慕。既然顾三爷不抱，她忙叫跟出来的翠芝把孩子又抱进了屋子里去。

　　“多谢张娘子。”顾槿湘上前一步说，顺手卸下手腕子上的一对如意锁嵌猫眼石的玉镯，递给张五娘。

　　今日事发突然她根本没来及准备，但是这接生礼却是不能少的。这一对镯子是臻宝轩三楼的珍藏，是去年她生辰，爹爹花了一千多两银才买来的。

　　“这太贵重了……”饶是张五娘见过大富贵的人，也是吃了一惊，她自然认出这是臻宝轩的珍品，价值千两了吧。没想到这顾小娘子小小年纪如此知礼还如此阔绰。她为许多豪门贵族的夫人们接生过，也没有如此的大手笔的，就是几年前给皇后娘娘接生时，得了八百八十两银和赏赐的一些珠宝。

　　“这只是一点小心意，娘亲发作突然，我和爹爹都来的匆忙，没有准备接生礼，还望张娘子不要嫌弃。”顾槿湘笑着说。

　　“这可是够了，莫要再准备别的了，说起来我们还算是远亲，我娘与周老太太是远方表姐妹，说句托大的小娘子还得叫我一声表姨呢。”张娘子见顾槿湘如此客气，又见这小姑娘长得可爱心里喜爱，忙开口说。

　　“那可是太好了，竟然是一家人。那表姨更不能客气了，一会儿我让丫鬟送你回去时，顺便给你再备一份礼，表姨莫要推辞。”顾槿湘说着，上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我妹妹……哦，是弟弟洗三儿时，可否劳烦表姨你再来一次？”

　　“这是自然，我定把洗三儿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张五娘也笑着说，她从不帮人办洗三儿礼，因为她虽然是稳婆，却也是在太医院有个闲职的女大夫，家里还开着一家很大的医馆，自然与一般的稳婆不一样的，只是这次她当是要破例一次了。

　　“那太好了！”顾槿湘没想到她能答应这么爽快，当下高兴极了，能请来张五娘已是不易，让她来主持洗三儿礼，那更是京城头一份。

　　“夫人只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这两日多补补便可，之前来时顾三爷说他请了梁太医过来在前院等着，你们放心让他看看开了房子让夫人调理一下身体，梁太医说起来还算是我的师兄，人虽然有些板正，医术却是高明的。”张五娘对顾槿湘说。

　　“多谢表姨操心。”顾槿湘听完笑着点头，又问了一些事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张五娘交代完又和顾槿湘约好三天后过来，这才带着连翘离开，顾槿湘叫绿萼去送她，刚刚已经交代了雀儿去准备礼物了。

　　送走张五娘后，顾槿湘这才进去产房去看她娘亲，刚刚她已经很激动了急着过来，只是碍于张五娘没人招呼。

　　现在人走了，顾槿湘赶紧进来了，产房已经被翠芝和翠菱收拾干净，就连血腥味也被淡淡的苏合香遮盖了。

　　娘亲已经睡着了，除了脸色苍白其他的还好，爹爹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一只手逗弄着刚出去的弟弟。

　　顾槿湘靠过去坐在床沿儿上，看见粉嫩的锦缎襁褓中，那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有些丑暂时也看不出像谁，只是安静的睡着了，似乎刚刚那发出嘹亮的哭声的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是弟弟？”顾槿湘百思不得其解，她从一开始就认定是妹妹是因为前世大夫说娘亲怀的是妹妹，在地府时和胡锦香成了姐妹，并且说完带着妹妹一起重生回来，所以先入为主就笃定是妹妹。

　　只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既然成了弟弟，胡锦香还在吗？如果是她的话该怎么办？她是个女的……顾槿湘觉得自己很烦恼，头都大了。

　　“槿儿不喜欢弟弟吗？”顾三爷笑着说，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如果再有个和槿儿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儿也很好，不过既然是个儿子岂不是更好，至少别人不再说顾家三房无男丁了。

　　“喜欢，有了弟弟爹爹也不用再被祖父说了。”顾槿湘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笑着对爹爹说。

　　“槿儿知道的可不少，爹爹有了儿子，三房也算后继有人了，以后你祖父就不会再念叨我了，老太太也不会再找理由往我房里塞人……”顾三爷说着话有些激动，只是说了一半突然想起这些话不能和女儿说，赶紧打住话题。

　　回头看了眼没被吵醒的夫人和儿子，放轻声音又说。“让你娘好好休息休息，你回去用个午饭也休息一下，爹爹去找梁太医，一会儿还得让他来给你娘亲看看呢！”

　　“好，那爹爹你一会儿也用点饭。”顾槿湘这才从床边起身，她让绿萼留在这帮忙，带着绿萝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绿萝看着的两个接生婆子，冷哼了一声说到：“把她们关在柴房，现在没工夫问，随后一起收拾。”

　　刘妈妈早在顾三爷带人进来产房后，就偷偷的溜了，顾槿湘却不急着叫人去找，她倒要看看这些事，老太太该怎么解释。

　　“雀儿，你说这次是你姨母来报的信儿？”回槿园的路上，顾槿湘趁机询问雀儿。

　　她记得雀儿的姨母周婆子原是她的亲祖母顾周氏的管事妈妈，只是顾周氏死后，屋里的丫鬟婆子们不知为何全部被发配到了庄子上，这个周妈妈是因为当时意外摔断了腿，这才被发配到了大厨房做了一名粗使婆子。

　　这个周婆子既然之前是祖母屋里的管事婆子，肯定是个好的，随后要找个由头把她调到槿园。

　　“是，姨母一直感念老太太的好，总想着为三房做点什么事情，只是她瘸着一条腿还在大厨房干着杂活，离咱们三房太远，过不来也说不上话。”雀儿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顾槿湘一眼，见她没有什么不快，这才接着说：“这次刚好她去松鹤院的小厨房送柴火，听到了那里的婆子碎嘴子，这才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很担心，就先去了竹青院，发现这里的婆子把守着不让别人进，后来她赶紧又去了槿园……”

　　接下来的雀儿没说，顾槿湘已经知道了，槿园的人拦着不让给她传消息。看来不止竹青院，就连她这槿园也是藏污纳垢的，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竹青院里，娘亲刚生下弟弟，屋里还没有个得力的婆子主持，翠芝和翠菱两个大丫鬟虽然被朱妈妈调教的不错，但是毕竟年纪小不经事。

　　“雀儿，你去大厨房拿我的午饭，顺便叫你姨母过来。”

　　雀儿应了就往大厨房去了，顾槿湘则和绿萝回了槿园。

　　没过多久，雀儿提着食盒回来了，跟她一起的还有个婆子，正是周妈妈。

　　顾槿湘打量了一下这个周妈妈，虽然穿着粗使婆子的衣服，脸上却是干干净净，头发也梳的很整齐，只是手虽然也干净却是暗疮很多，看来是受了不少苦。

　　顾槿湘前世不记得这位周妈妈怎样了，不过看她现在这情况，搁前世雀儿当时的结局，她估计也不会多好。

　　“见过小娘子。”周妈妈朝顾槿湘行了一礼，顾槿湘没说话，她也没起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不必多礼，今天还多谢周妈妈了。”顾槿湘见她这样，满意的一笑开口说。

　　“这是老奴的本分，听说三夫人平安产下一个小郎君，老奴真为三爷高兴，相信太太在九泉之下也会很开心的。”周妈妈听了顾槿湘的话，这才起身说话，她说的太太是顾周氏，说到这她眼圈有些红，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周妈妈，槿园的外院缺一个管事嬷嬷，你可愿意来？”顾槿湘问。

　　“……”周妈妈似不太敢相信一般，先是惊讶然后面上一喜，忙点点头：“老奴愿意。”

　　“好，只是家里现在还是老太太管着，我也不能直接叫你过来，随后我会给父亲说，不过这之前，我要你去办一件事。”顾槿湘的脸上渐渐严肃，她重活一世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也不会太多阴私算计，只是但凡有人算计到她们三房的头上，她会用最简单的方法，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凭小娘子吩咐，老奴绝对为你办好。”周妈妈说完见顾槿湘朝她招了招手，便附耳过去。

　　顾槿湘吩咐完，然后笑着让周妈妈走了，她则是用了饭，然后让备水洗了个澡。方才精神紧绷没感觉，这放松下来了才发现身上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想来是出了不少汗。

　　洗完澡后顾槿湘不但不困反而精神奕奕，她让绿萝和雀儿拿起做衣服的那一套，带着两人去了竹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