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温柔手段
天气晴好，阳光明媚照在竹青院的每一个角落，到处洋溢着喜悦。
院中西边的回廊墙角处有一处高高的花架子，上面爬满了一些藤条类的花，紫罗兰，凌霄花还有一些戚灵仙，不过现在那浅浅淡淡，粉白紫相间，开了一片的是戚灵仙。
此时花架子下放着一套黄梨木的藤椅和矮几，矮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
顾槿湘就坐在藤椅上，悠闲的品着茶，脸上带着微笑，看着眼前跪着的一众人。
她过来时，梁太医已经帮娘亲看过了，说是除了身体虚弱没什么大问题，开了几副补药让按时喝，他过一段过来复诊。
顾槿湘去看了她娘亲，她喂了弟弟吃奶后，母子俩又睡着了，娘亲之前找的奶娘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及去接，刚刚爹爹派柱子去庄子上接人去了。
顾槿湘和她爹顾三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顾三爷还得回去户部办差，顾槿湘就说她会在这里陪着娘亲和弟弟，让他放心去。
爹爹走后顾槿湘让翠芝在屋里照看娘亲和弟弟，她则找了这么一处好地方坐下，让翠菱去集合了竹青院的所有下人过来。
打头跪着的是一个穿着靛青杭绸褙子的婆子，微胖的身材，满脸笑意看起来很憨厚老实。这是管着竹青院外院的顾妈妈，是武安伯府的老人了。
她旁边还有个婆子，干瘦黝黑，是管小厨房的王婆子。
后面是娘亲的四个二等丫鬟，两个模样俏丽的分别是芍药和水仙，听名字就知道是老太太顾刘氏院里出来的，虽然不知为何她把松鹤院布置的冷冷清清没有一朵花，但她院里的丫鬟都是花的名字。
这本是她塞给爹爹做通房的，爹爹自然是不允，娘亲也不能随便打发了，就提了个二等丫鬟，实际上根本就不用她们伺候。
另外两个二等丫鬟，一个叫珍儿，一个叫小草是顾家的家生子，和绿萝一样爹娘都在庄子上，都是老实人。
还有两个粗使婆子，四个院里的洒扫的三等丫鬟，两个看门的婆子。
前世时顾槿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就觉得这竹青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是好的，现在看来却不尽然。
顾槿湘私下已经问过翠芝和翠菱了，娘亲是在出了松鹤院后在抄手游廊那里摔倒的，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洒了好多水，去的时候并没有。
这两人是娘亲从周家带过来的陪房，对娘亲绝无二心，所以她们说的话顾槿湘是毫不怀疑的。
眼前的一众人跪了半天了，也不见顾槿湘开口说话，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一样的心思，有的不明所以，有的却惶恐不安，不过没人知道顾槿湘为什么不开口。
“今日娘亲生了弟弟，是一件开心的事，除了爹爹说的没人多发一个月的例钱，我还会让没人多领一套春装，只是之前，我还要问大家一些问题。”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槿湘这才缓缓开口。
“小娘子尽管问，老奴定当知无不言。”顾妈妈脸色平静，微微笑着开口。
“不知道娘亲发作那会儿后院那么乱，顾妈妈在前院怎么坐住的？”顾槿湘抿了一口茶，也是笑着开口。
“小娘子勿怪，老奴在清点库房，那大门一关也听不见后院的动静，这些个丫鬟们也不知道去来通知老奴啊。”顾妈妈听了话，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继续笑着说到。
“这样啊，那确实不怪你，要怪就怪送消息的丫鬟了。”顾槿湘话头一转，看向芍药和水仙开口问：“翠芝姐当时叫芍药去通知顾妈妈过来，叫了水仙去槿园去通知我，怎么没一个通知到的。”
翠芝给她说当时情况紧急，芍药和水仙素来是干活不利索的，所以来回拿东西断水之类的活就交给了珍儿和小草，派了她两人去送消息，谁知还没送到。
“奴婢找了好久都没找到顾妈妈……”
“奴婢去槿园，门口的婆子不让进，说是小娘子你在休息，不能打扰。”
芍药和水仙赶忙开口解释，脸上却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料定了顾槿湘一个小孩子能拿她们怎么样。
“今日这样大的事情，差点儿因为你们两个酿成大祸，你们以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揭过去了。”顾槿湘嗤笑一声，这两人莫不是再逗她。
“……”芍药一愣，脸上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张了张嘴没说话。
水仙倒是个胆大的，她脸上浮出一丝笑，扶了扶头上的金镶玉的钗子，对顾槿湘说：“小娘子这是从何说起，夫人平安生下小郎君，这可是好事，相信老太太也是很高兴。”
这是在提醒顾槿湘她们是老太太送给她爹爹的，顾槿湘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是天真烂漫的一笑：“祖母肯定高兴啊，娘亲今日刚从松鹤院出来便摔倒了，祖母还不知道多愧疚呢，这下娘亲和弟弟平安无事了，她才能放心啊”
“不过，这和你们犯错有什么关系啊，娘亲说犯了错就得罚，不然下次你们还得犯。”
顾槿湘一副小孩子听话的模样，让水仙笑容一阻，差点没叫出声来。
“小娘子说的是，我俩犯了错理应受罚，不知小娘子要怎么罚。”芍药听了心头一紧，面上却是诚心认错的态度，见水仙还要说什么，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襟。
“嗯……我也不知道，上次我犯错了，娘亲罚我写了好多字，你们是丫鬟，应该，应该……”顾槿湘用小孩子的口气说话，然后很苦恼的看了一眼顾妈妈。“顾妈妈你说呢？”
“这……”顾妈妈有些为难，这俩人是老太太屋里出来的，要是罚的重了岂不是打老太太的脸了，小娘子是不怕得罪老太太，可是她一个奴才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要不我晚上问爹爹吧，还给他说一下以后不让顾妈妈你去轻点库房了，会耽误正事的。”
顾槿湘一副为她考虑的模样，顾妈妈听了心里一紧，这是要夺了她的管家权利啊，为了这俩丫鬟，失了管事的权利可是不值当。
当下也不顾得罪不得罪老太太了，赶紧开口：“这院里的事，哪里敢劳烦三爷啊，咱们夫人仁慈，平日里对下人宽容，只是这一次这俩丫头确实不像话了，险些耽误了大事，按照府里的规矩，应该打个二十板子赶出府里。”
“顾妈妈你好严厉哦，我本来想着罚她们俩抄十遍佛经的，没想到顾妈妈说还要打板子。”顾槿湘看了看水仙和芍药，一副不忍心的说：“顾妈妈说这是府里的规矩，那就没办法了，你俩下去领罚吧。”
水仙和芍药听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妈妈，然后哭着求饶。
“嘘！不要吵醒娘亲和弟弟哦！”顾槿湘手指放嘴边嘘了一声说：“放心吧，不会撵你们出府那么残忍的，最多降你们为三等丫鬟。”
水仙和芍药听不用撵出府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不敢再喧哗，哭哭啼啼的被绿萝带到后面的杂物房门口领板子去了。随她们过去的是那两个粗使婆子，平时这打板子都是她们执行的。
不一会儿后面就传来打板子的声音，还有两个呼痛的呜咽声，应该是怕惨叫声太大，嘴里被塞了东西。
刚刚被顾槿湘摆了一道的顾妈妈面上还有些不快，她觉得自己虽是下人可也是府里的老人，小娘子这样对她也不对。
只是听了这俩丫鬟被打板子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咯噔，看了一眼三小娘子稚嫩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突然心中的轻视和不满都不见了，她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丝害怕来，于是赶紧调整好跪姿脸上也带换上了恭敬的神态。
发现这些变化的顾槿湘轻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小声问了翠菱几句话，这才指着四个三等丫鬟其中的两个说：“小桃和春儿，你们两个升为二等丫鬟，你俩的位置由水仙和芍药接替，下来等她俩伤好了你们交代一下工作。”
“是……”小桃和春儿高兴极了，忙应到。
“翠菱姐，别忘了一会儿给她们两个送去消肿止痛的药膏。”顾槿湘也没忘恩威并施，吩咐着说。
“还是小娘子心善，想的周到。”翠菱笑着应下，还不忘夸她一番。
接下来就是……顾槿湘看向那两个看门的婆子，这两人拦住外人不让进也没做错，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小厨房的王妈妈也是个忠厚老实的，没什么问题，剩下的几个丫鬟婆子也没啥问题。
现在只是牛刀小试，随后等朱妈妈回来了，让她找到合适的人了，再清理门户，该换的就换。
“好了，都起来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应该知道，娘亲和善对下人也大方，但是如果拿着竹青院的例银，却干着外人指派的活计，那这院里也不敢用了”顾槿湘笑着说，然后摆摆手让人都起来走了。
“小娘子，板子打完了，人昏过去了，我让那俩婆子把她们送回住处了。”绿萝走过来说，见院子里跪的丫鬟婆子都走了，这才开口说：“柴房的那两个接生婆子要怎么办？”
“哎呀，她们要害娘亲，自然不能放过，不过我一个小孩子哪能知道该怎么办啊？不是说绿萼带着张五娘回来的时候，大门口的小厮不让进么？这些都得等爹爹回来，让他带着俩接生婆子去找老太太，这不都是老太太的人么？”顾槿湘眨了眨眼睛，笑眯眯的说。
“……”翠菱和绿萝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只是心里都在想小娘子好像不一样了，说话办事虽然还是之前的温柔模样，只是这手段却是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