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镇。
“……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拜托伍先生找一下轩辕古离,然后他给了我们你的地址。”妙果快速地说明来意。她把和冬瘟春瘟失踪的信息都含糊掉了,只说是找轩辕古离问点消息。
“他没说我家规矩吧。”一直安静抽烟的重阳节忽然说,虽然是问句,但是用了陈述句,很肯定。
“还有规矩?额,没说,什么规矩啊?”妙果有点蒙。
重阳节看了一眼史文叶,道:“这位兄弟在上面当差吧?”
“这么明显吗?”史文叶惊讶了,又觉得这问句问的莫名其妙。
“上面当差的人都有一股子傲气,隔两条街我们都能闻出来。”接话的是四毛。
“第一,偷渡的生意不是我们的主业,只是偶尔帮朋友忙,带货的时候顺便带人。我们收完钱,给人带到指定的地点,他之后的去向不会过问。所以,我只能告诉你他这次去人界的第一个落脚点。说完之后,伍先生的人情我们就算是还完了。下次要帮忙记得付钱,只收金子。
第二,上面当差的,除非必要,我们一般不接触。”重阳节弹了弹香烟烟灰,淡定地说。
“可是我听说你们在上面也有生意。”史文叶被对方的态度惹恼了,挑衅地说。
“我们在上面只供货,不销售。再说了,都是些规模比较小的正经生意。”四毛接着回道。
“怎么,你们还有不正经的生意?”史文叶呛声道。
“你……”四毛气不过,刚想反驳,却被大哥拦住了。
“和气生财。”重阳节对妹妹说,接着又对史文叶和妙果说,“轩辕古离最后的落脚处是皇都的一处民居。这是详细地址。”
说着,递给妙果一张纸。
“皇都?那不是沈家的势力范围吗?”史文叶若有所思地说。
重阳节没有接话,继续说情报:“他在路上打了三次电话,离得远,我手下只能模模糊糊听见三个字,北冥山。”
“北冥山?那不就是个光秃秃的山嘛,除了出了几个极高修为的大妖,也没什么吧。现在还有人痴心妄想在上面窝个几年成就不老之身是不是也太幼稚了?”史文叶不屑一顾地喷道,完全没意识到周围三个人生气了。
“我说大叔,北冥山好歹也是我们妖界的圣山,你能不能别什么都不懂就随便喷哦。”
妙果才喊了一句,史文叶和她都被重阳节客气地请出了店。
妙果无奈地瞪了史文叶一眼,打开重阳节给的纸条,上面写着:皇都市,乌有区,子虚路404号。
盐边,周家老宅。
刚吃完午饭,屋子里面很安静。
周雨凤早上刚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从起床就呆在书房,直到现在都没出来。关于前世,玄音没有说太多,不过周雨凤很聪明,他从玄音含糊的言语里听出了一些东西。
卓阳和余洋在各自房间里呆着。
卓阳昨天在梦里打了一架,现在全身痛的像被人拿锤子锤了一夜,此时正在补觉。
余洋昨天睡的挺好,发现周少爷家网速惊人之后,他就开始快乐的网上冲浪。所以说,你永远不知道屏幕对面和你battle的到底是人还是妖。
玄音在做梦。这次的梦境是周家祖宅后面的小树林。
两个白衣老头没了,石桌石凳还在。
围着桌子坐了四个人,正在打牌。牌是新式的纸牌,玩法也很新,是玄音今年刚学会的掼蛋,南平市及周边地区特有的玩法。
“炸弹,同花顺,炸弹。”玄音依次把牌放下,这把他又赢了。
“唉,我说玄音,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想要什么消息,就把我们几个拉过来虐菜?”叹气的是泰山府君秦顗。
他是玄音的铁杆牌友之一,两人之间倒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牌局,过年连新年好都不会说的那种清水友谊。
“是不是和这个宅子的主人有关?我来之前查了一下,周雨凤前世是七彩孔雀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吧,怎么,你想替他鸣冤啊?”泰山府君对面坐着的是那个总输牌的狱卒。
狱卒很有意思,他无论是送消息还是来打牌,总是全程遮的严严实实。玄音和他是在三界牌友群里认识的,虽然两人性格迥异,但输了不赖账的好牌品,让他们成了固定牌友。没人知道狱卒真实的名字和身份,大家都喊他的微信名——小蒋。
“小蒋这话说的,你来之前就查了这么多资料,莫非早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输?”玄音的对家月姑讽刺狱卒。
月姑即月神,正式场合里大家一般称呼她为太阴星君,或者全称“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文献记载里的月姑端庄肃穆,玄音没认识眼前这位之前也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第一次打牌,月姑趿拉着鞋子,穿着oversize的大T恤和牛仔短裤,顶着一张黑色的面膜,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成功地用惊艳的牌技和惊悚的造型震惊四座。
这位大姐和玄音只要组对家,三界无人能敌,连文曲星都甘拜下风。两人还拿过群里的斗地主奖和麻将王奖。
月姑很欣赏玄音的为人处世,她也是玄音的铁杆牌友。和秦顗不同的是,月姑是玄音逢年过节都会登门拜访送礼物的那种朋友。
“说说吧,这次你想要什么消息?”秦顗没理会月姑和小蒋,他开门见山地问玄音。
一般人赢牌收的是小黄鱼(金条)。而玄音,众所周知,他只收消息。
“小蒋,我要知道关于七彩孔雀九世轮回的全部资料,还有第一世给他办轮回的狱卒,我也要见一面。据我所知,那人应该还在。上次上面来的调查组,我要知道那些小组成员后来怎样了。”玄音明显早就想好了一切,不紧不慢地说,“秦顗那里,我要轩辕古离和清一道长现在的位置,还有为什么那两个半山山神会看上周雨凤。”
“那两人位置我过几天给你,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现在就能给你答案。
因为共治一山的关系,上面给的各种补助很少很少,CH国那里还好,华夏这里简直算得上克扣,边界苦啊,他们就自己想办法捞。
从继承人身上剥削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想出来的法子,可以趁着传承之际,倒行逆收,吸取功德,为自己下一世转世攒个好前程。”秦顗说。
“你真要插手这件事?”小蒋脸色沉重地说,“这事牵扯很广,之前上面来了专家小组查,也是无功而返。”
“我已经决定了。”玄音笑了笑,说道。
“也许,由你来解决这件事也许再合适不过了。我现在知道的消息,这件事和人界很多权势有关,连妖界那四家也有插手。我知道周公给你留东西了,但也要注意安全。孤身一人时切不可犯险。”小蒋似乎有些释然,这事简直就是下面所有人的耻辱,有个了断也好。
“这次也算我一份,我帮你盯着点上面,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就在阁楼那个梦境给你留信。”月姑假装随意地说。
这事上面出调查组都空手而归,可见牵扯之大,甚至可以肯定有内鬼,这时候愿意帮一把的人,都是真朋友。
月姑说完,对上了玄音的眼睛,里面有内敛的感动。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言辞的,随即错开了眼神。
“这次就麻烦大家了。”玄音起身,很郑重地向面前三位拜了拜。
秦顗和月姑同时侧身避开这一拜。
“我输牌还账很应该啊,不用不用。”秦顗说。
“我路见不平,顺手帮朋友而已。”月姑说。
只有小蒋,这一拜受的心安理得。
因为,他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神魂湮灭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