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奶娃娃

但我表情在二哥眼里就有些别的意思了，二哥见我半天不带动的，赶紧安慰我道：“哎，二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女孩子太胖了不好，这段时间倒是养得不错，但是也不能一直找吃的，到时候等我们回了京，见过你的人就会说，坊间传闻，谭家的那位九姑娘，是个小胖子。到时候没有媒人登门，可怎么办？”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着二哥心情不错，低声问道：“二哥，秋分现在不是莽撞之人，可二哥一直不同意秋分跟着二哥去关外看看，这是为什么啊？”

　　“这还有什么理由吗？你见过谁家的姑娘在战场上厮杀的？”二哥并不生气，淡淡回应我。

　　“前朝就不说了，羌族的姑娘，还是其他小国的姑娘不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吗？”我又问。

　　“你要是想在马背上长大也没问题，二哥给你安排，但是你见哪个羌族姑娘在阵前杀敌了吗？”二哥回应。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在阵前杀敌啊，我想的一直都是能为二哥出谋划策啊！”我坚定地说道：“我看过很多军书，前朝有人记载的有名的战役我也看过了，当前局势清晰明朗，为什么就不能跟着二哥？”

　　二哥终于正色起来，轻轻将手里的筷子搁下，认真看着我问道：“秋分，你想跟着哥哥，是因为担心哥哥的安危，还是想为国效力？”

　　两句话，便将我所有的想法击了个粉碎。

　　我的确是没有考虑过这个我一开始就应该考虑的问题，我端端正正坐在圆凳上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鸡汤面，面上盖着两片菜叶，汤面儿上浮着密密麻麻的小黄色圈圈，那是荤腥，荤腥会游泳，一会儿挤到这边，一会儿又挤到另一边。

　　不得不承认，一开始我想的是完成自己的理想，总归是不能碌碌无为的，一本正经地以为自己看了许多书，在前世会骑马，会用枪，有强大地逻辑思维，基本的招式也会一些，但总归不精，在这世虽然是个弱女子，动武不行，动脑子总是可以的吧。所以便想着自己可以看沙盘模拟战事，想着如何如何可以帮着二哥拿下更多的城池，这样的话二哥就是朝廷的第一大将军，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甚至连之前说过的功高震主也没有想到，更甚，我连输都没有想到。

　　因为我根本不觉得我会输。

　　自以为是拥有前世记忆，有脑子，有历史书，就可以赢。

　　我想保护二哥，但是是在完成梦想的基础上保护二哥。

　　我想为国效力，也是站在自己梦想的角度上。

　　低头吃面的时候我没再抬头，更是羞于见到就坐在我对面的二哥，所以只是低着头盯着面，夹一大口吃进嘴巴里，香气铺面，引得我有些鼻酸，轻轻咬一下舌头，遏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满脑子都是二哥刚刚问的“秋分，你想跟着哥哥，是因为担心哥哥的安危，还是想为国效力”这句话，然后默不吭声将一碗鸡汤面味同嚼蜡似的吃完了。

　　二哥并不阻止我反省，只是在旁边安静陪着我，看着我眼眶慢慢泛红，又生生忍回去。

　　原来人是这样长大的，比我们经历多一些的人会看得出来我们的窘迫和难过，但是他们不会声张，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看着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要是实在找不到迷宫的出口说不定还会出言提醒，他们不嘲笑你曾经想法的幼稚无知，他们只教你如果正确地做选择，走进下一个迷宫。

　　迷宫就是人生的路，你不能不选，不能回头，就像年龄一样，倒生长的事情毕竟不多见。

　　十字路口有很多，执意往前只会碰壁，没有谁的迷宫能总是一条直线的。

　　光鲜亮丽的人的迷宫，可能比我们目前走着的要更复杂，如果你想更加光鲜亮丽，就要寻找出路，走进更复杂的迷宫里。

　　迷宫同时也是限制，就像我还是一个小傻子的时候，是一个没有完全没有障碍的小型空间里，一旦有了思维和欲望，就会心甘情愿自己踏入迷宫。

　　二哥现在的迷宫要比我更复杂，因为他背着无数军功早就将他送进了更复杂的迷宫里，所以他瞧着我执意的选择时就像看着胡闹的孩子一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一眼就看清楚了。

　　贤王就不曾跟我说过，郜嘉人也不曾说过，后者不懂，前者指引，只有二哥不舍我碰壁，才直接将正确答案告诉我。

　　吃完了面，一荤一素的菜除了少了个鸡腿以外就再没怎么动过，二哥坐在对面位置上小心翼翼喊我：“秋分。”

　　“嗯。”我点头，视线还在空了个面碗里，始终不愿意抬头看二哥，也是觉得羞愧难当。

　　“战场也没有想得那么容易，伤亡是一定有的，你还是个孩子，没有见过那种场景。你知道各国之间明明可以自给自足却为什么还要打仗吗？”二哥轻声问我。

　　我抿了抿唇：“为了物资。”

　　“对，为了物资。”二哥点头，起身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身手拍了拍我的脑袋：“上位者的野心是为了更多的资源和城池，他们不会在意百姓的性命，更不是在意我们边关的百姓，但我们的皇上以民生为重，我们就是为了我们的百姓也不能让敌人攻进我们的城池，到时候殃及的可是我们的百姓啊。打仗不容易，我在军帐里见过沈绍元大哥在战死的兄弟身前痛哭怒吼，转身就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旁人都觉得沈大哥是王爷派来监视我的，一般他都会参与我们的战术制定，几年前我统筹出了问题沈大哥在把我打成重伤，也不管医治，我拖着病躯还得跟副将复盘，但是从那次开始，我就再没有错过。”

　　二哥想到了难过的回忆，深深叹口了气，继续说道：“二哥要在最危险的地方，在我们领土中最薄弱的地方守着我们的百姓，你若实在想帮着哥哥，就先跟着嘉人去学堂，再跟着王爷，他也会教你，而且你能得到更多的情报和战报，这样也可以帮着二哥出谋划策，我们有自己专门的信使，一封信两夜一天就能到。”

　　我默默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二哥捏着我的胖脸让我抬头看他，就那么一秒不到的时间，我鼻子一酸，眼睛里就噙着泪珠，一副要落不落的委屈样儿。

　　二哥心一下就软了，看着我的眼神忽然让我多了一点旧主的记忆。

　　还是个奶娃娃的谭秋分软软地喊了一声“二哥哥”，让英气无比的少年笑弯了眉眼，将那可爱无比的奶娃娃高高抱起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