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素秋从殿外进来，雪粒子从掀开的门帘里裹挟进来，见沈风眠心事重重地坐在榻上，遂转身推开小窗，回头冲她一笑：“皇后娘娘，外面又下雪了，宫灯映着莹白的雪格外好看呢！”

　　“是吗？”沈风眠木然地站起身，走到小窗前。

　　六角琉璃宫灯很早就点着了，内里通明透亮的光投映在院子里薄薄的一层雪上，衬得雪格外无暇，就如白玉一般。

　　“皇后娘娘见了清影姑娘以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

　　素秋怕沈风眠站在窗口处会冷，转身取了披风为沈风眠披上。

　　沈风眠垂下头，摸挲手里的暖炉铜纹，默默无声。

　　“皇后娘娘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来，侯爷手握重兵，又屡建军功，招致朝臣嫉妒弹劾，难道陛下心底里就真的没有动摇过丝毫？”

　　沈风眠这几年待宫人并不严苛，而素秋又是跟在自己身边伺候多年，所以她待她们一向宽和，如今竟叫她说出如此不合规矩的话。

　　沈风眠瞥过脸睨了素秋一眼，却也还是并未发作。

　　素秋自知失言，忙垂头不再言语。

　　直到沈风眠出声：“陛下是贤明圣德之君，他不会的。”

　　桌边宫灯里的蜡烛爆出火花，“啪啦”一声盖过了沈风眠的声音。

　　“素秋，明日早晨，你安排人请风衍进宫。”沈风眠拿起金剪剪了烛花，说的不经意。

　　不过素秋却是难得清明，只在一瞬就明白了沈风眠的意思。

　　“娘娘，您莫不是想彻查定远侯战死沙场之事？”

　　隔着昏黄的烛火，素秋看见沈风眠点了点头。

　　“皇后娘娘！”素秋上前一步：“此事说到底只是清影姑娘的猜测，毫无证据毫无线索，如何去查？再者说了，这伤药经手之人不在少数，他们又都不是后宫之人，若逐一去盘问，去详查，必会惊扰到前朝，娘娘您毕竟是后宫之人啊！”

　　“你知道兄长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写了什么吗？”沈风眠放下手里的金剪，微肿的眼睛又看向外面寂静的雪地。

　　“兄长同我说，他久在战场厮杀，手上鲜血无数，虽说都是敌国将士，但也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说起来他也是一生杀戮，罪孽深重，所以他此番如果战死，也都是因果，让我不必伤心，不必哀拗。”

　　一生杀戮，所以遭天责！

　　兄长竟用这样的话来宽慰她。

　　“我兄长一生为国为民，坦荡磊落，临了之时还不愿揣度人心险恶，也不怨恨愤懑，他这样好的人，就这样被小人暗算致死，天理何在？本宫若不能查明真相，惩处背后之人，如何对得起兄长和前方战死将士的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