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不比京师,更不比再南的洛阳,才迈过三月的门槛儿,依旧是一副寒风料峭的模样。
对,连“春寒”都险些要算不上。
大衡老话叫做:“苏湖熟,天下足。”辽东的粮草依旧是从鱼米之乡出,但自江南北上的粮饷却没有向从前那样直接走海路运过来。
虽说北海湾的冰化得差不多了,走船没有问题,但几个港口如今没一个清闲的。
北方四港不仅闭了关,而且戒严,北海湾形同虚设;南方的九个港口虽说是没闭关,但如今正查起帆令查得热火朝天,唯恐运饷船上会有人监守自盗,趁此机会偷偷混出去,是以辽东的军饷就只能走陆路。
陈晖、万承平一众人拼死拼活抢出来的粮饷,二月底就就上了路,可到现在还慢慢悠悠地晃在路上,不禁令人怀疑是不是用乌龟拉的车。
于是,锦州一战差点儿把老本儿都打光的辽东总兵余靖宁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又不能再不要命一回,也只能退守锦州城,龟缩不出。
兀良哈的情况要更差些,虽然烧了衡军的屯粮城,但是也丢了锦州这个兵家必争之地,也算是元气大伤。先按下这个不说,兀良哈三卫的联盟险些吵架吵得土崩瓦解了。
从头至尾挑事儿的几乎都是朵颜卫,其余两卫苦不堪言,矛头直指朵颜卫大汗布日固德。还没等其他两卫吵吵出个所以然来,布日固德自家的儿子们就先反了,庶长子趁着自家老爹忙着在前线吃土,自己拉着旗子反了,也自称大汗。
布日固德当场气了个中风,被拉回家去了,那庶长子趁机软禁了自己的老爹,自己上了辽东前线。
没人明白朵颜卫非要耗在辽东是为了甚么。
如今双方僵持,敌不动我不动,两方人就和春心萌动却碍于礼法的少年男女一样——只敢眉来眼去,谁也不做出进一步的动作来。
于是衡军又恢复了在宁远城那个修城墙打防御战的模式。
养伤养得差不多了的余知葳甚至跟余靖宁建议过,干脆让卫所兵干回他们的老本行,咱们组织春耕算了——反正是锦州城内是广宁左、中“屯”卫。
余靖宁扳着指头算了一下,就今年这个鬼天气,等到月底能不能春耕还是个问题,就先别想屯田了。
锦州城的瓮城和月城是衡军自己拿红夷大炮轰塌的,如今自食其果,又要补起来,还要连带着和宁远城一样修筑敌台,处处都要钱,余家兄妹几乎要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恨不得能从手指缝里头把银子省出来。
余知葳翻遍了所有衣服找银子的时候痛苦地哀嚎起来:“为甚么给大衡修城墙,要花我们自己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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