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紫祺?刚才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你根本伤不到元兵丝毫的!你不知道吗?”彦青云端庄的放下了那妇人的血手,十分不解的责问那小姑娘。
小姑娘支支吾吾,几度哽咽道,“是的,我是叫紫祺,而且我也是知道我确实不可能奈何的了那些坏人,可是那些坏人杀了我父亲!我不想放走他们!所以我只能缠住他们,逼迫叔叔你出手杀了他们!我不怕死,那些坏人个个满手血债,恶贯满盈,屠城杀戮,死不足惜,只是我没有料到,我的娘亲会这么以身家性命保护我......呜呜呜......”
“傻丫头,这天下多少为人父母的不是这样?你就是太孩子气,想事情太过天真,才做了这么个傻事,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了事实,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的娘亲,就会好好抚养你长大成人,你此刻还是暂且放下悲伤,随我好生安葬了你的父母,此地不可久留,元军不见死的这些人回去,定会加派出兵马前来搜寻,到时候又是一场苦战,而我带着你们两个孩子,实在难以三心二意,还能从容击溃他们。”
彦青云开始整理小姑娘父母的遗容,好让他们去了九泉之下,也能体体面面的。
“两个孩子?......呜呜呜。”小姑娘紫祺狐疑。
“是啊,还有我!”彦子韬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了出来,面对面凑到了小姑娘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抹去她的泪水,“你的这个叔叔,就是我父亲!你先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听我父亲的,快些把你父母好生安葬了吧。”
找了块僻静的风水之地,忙活了半晌,才修起了一座合葬墓,木头墓碑上书,“爱国忠义之士夫妻合葬之墓”。
这里已远离事发之处,又是偏僻荒郊野外,绝不会再受到外人的无故惊扰,行了跪拜告别的礼仪之后,彦青云骑马带着两个孩子,急急忙忙就向着广州城奔去。
“我听说那些元兵是为了逼迫你们一家说出张世杰将军的去向,此话当真?”
彦青云人在马上,好不容易见小姑娘情绪的波动安静了许多,适才把藏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是的,有几个逃亡的士兵路过我们家,说是和撤退时的部队走散了,他们初来乍到,并不熟悉路径,便询问我们家人要去和张世杰将军汇合的方向怎么走,他们非常的疲惫不堪,饥肠辘辘,我父母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得知他们是故国大宋的士兵,更是怀着故国情怀,向他们指引了更快的捷径方向,而那些元兵们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误认为了是张世杰的部队余孽,便一路追赶而来,无论如何审问,我父母都咬口不知去向,这才惹了杀生之祸。”
小姑娘轻声细语道。
“指向了哪儿?可否告知叔叔我?”
彦青云听到此处,都有些急切了。
小姑娘略作迟疑,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叔叔是个好人,随后便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了道,“那些宋兵们说他们原本是文天祥的兵,在五坡岭战役后侥幸存活,得知崖山海战后,张世杰将军撤退往螺岛方向去了,便一路奔波正准备前去投奔,他们都是中原地区逃亡来的兵,根本不识路,所以,善良的我父母就给他们指引了螺岛的方向,并嘱咐他们要好好活着,以待将来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
“螺岛?”彦青云若有所思,又轻叹了一口气,“想那崖山海战,不可谓不是一败涂地,丞相陆秀夫和妻儿,以及小皇帝慷慨赴死,当真败的凄惨彻底!虽然丞相早就做好了复国计划,但是却还是在战前怀有着一丝奢望,奢望着还可能侥幸打赢胜仗,只是无奈最终希望还是破灭。”
而彦青云得到了丞相的交付遗言之后,竟也是没有第一时间取得与张世杰将军的联系,导致杨太后跳海身亡,彦青云现在实在是悔恨万分,本想把韬儿交付给他娘亲之后,便去追寻张世杰将军,告知他丞相的东山再起大计,以断绝他很可能有的轻生念头,可是奈何战事错综复杂,人员流窜各地,若不是这小姑娘告知彦青云这些,其实彦青云还真是没有一点眉目,不知从何处开始寻找起。
彦青云的一席话,竟然是直接说到了彦子韬心中的痛楚,不免得开始有些悲伤。
彦青云也感受到了彦子韬的情绪变化,又随即安慰他道,“我的好孩儿,王朝覆灭难免死伤,这等悲情的事情再怎么神通,也根本无法自由控制,崖山海战的那种惨状,还是暂且忘记的为好。”
“小哥哥切莫如此悲伤,我父母双亲双双离我而去,我都情绪安静下来了许多,你怎么会比我更加悲伤呢?”紫祺明白娘亲那亡命一挡的意义,就是为了她能好好活着,为了不辜负娘亲的深情厚意,无论如何紫祺都准备好了要好好活下去。
彦子韬立马强颜欢笑,连连苦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触景生情罢了,生平第一次亲眼看见了那么多死人,颇有些于心不忍,这才有所感伤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当然,这一切只有彦青云明白,对于一个年纪幼小的孩子,却亲眼目睹了成千上万人死亡的悲壮场景,却还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只是生逢乱世,早些认识现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前途漫漫,要面对的艰险,并不亚于崖山一战。
彦青云真的很想要去安慰一下彦子韬,但是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索性就只能沉默以对了。
广州城。
热闹的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小贩子们,店家们,在沿街叫卖,有卖古董的,卖胭脂水粉的,卖金银首饰的,卖古玩字画的,卖陶瓷风筝的,卖香水香囊的等等各色人等,在整个四通八达的城市交通路线上,人们宛如蚂蚁一般,川流不息的穿梭在蜘蛛网一样的城市道路上,遍布着广州城的各个角落。
灭宋将军张弘范本身就是宋人,顾念旧情,所以并没有彻底的贯彻蒙古铁骑那样鲁莽的屠戮攻城政策,也因此许多的城池免除了灭顶之灾。
平民百姓为了生存,还是得走上街头,用自己的勤劳换取钱财养活自己一家老小。
朝代的更替,纵使有再多的想法,平民们也根本无能为力。
彦青云徐徐的骑马漫步在街道上,直到来到了一处人声嘈杂的酒楼前,才停步下了马,把马儿找好了位置系好,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酒楼去。
“哎呦,这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总是热情的笑脸相迎,赶紧来招呼着彦青云一行人。
彦青云一进门,就有人瞅见他了。
“喂,老相好的,你可让老娘想的发疯了!老娘等了你这么久,你还不快点上来?老娘喝水都快喝撑饱了!”喊话的声音来自二楼,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语气中带着沉稳还有些调情的腔调。
一声“老相好的”叫的妩媚十足,彦青云听得耳根子都发了烫。
“原来楼上那位美女,等的就是您这位啊,来,这边请!那位可确实是等了您好久了!”店小二还是热情的指引着彦青云上楼,朝着那个女人的席位走去。
刚才还人声嘈杂的酒楼,听的这么一声喊,全都安静了下来,楼里的其他客人们,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二楼那个美丽动人的女人。
她那一双修长的纤手,皓肤如玉,一身淡红色的薄衫纱衣,若隐若现着如雪般的肌肤,双眸含情脉脉,眨眼之间,犹如辰星般楚楚迷人,秀挺的俏鼻梁,衬托着那张脸蛋的完美轮廓,一靥一笑,醉入人心,虽然二十有七的年纪,却除了成熟之外,看上去一点都不亚于十八岁的黄花大闺女。
楼里的客人们,被这一声动人的喊声惊扰,才更是想看看是如何俊俏的男子,好生让这个女人等了这么久,仔细打量着店小二带上二楼来的彦青云,可是只看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不少人暗自叹息道,“我比那厮俊俏多了,怎么的一朵鲜花,插在了这坨牛粪上!”
其实彦青云虽不算是一等一俊俏的小白脸,但依然生的高大苗条,容貌姣好,也是上等的好容颜,而那些故意损他的,要么是酸楚的人,要么就是极度自恋的人等等。
彦青云被江湖上尊称为剑圣,那可是经历了无数的江湖门派斗争,无数的约架打架斗殴,才靠着实力一点点的自己争取来的称号,他在江湖上,那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号大人物了。
然而,令人搞笑的是,一物降一物,他彦青云这世上要说唯一怕的,就是他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了,自从他两曾经相遇相识之后,那个女人就对彦青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时不时来个狗血淋漓的“偶遇”,弄得彦青云难堪不矣。
不过,那个女人再怎么折腾,彦青云也没有责怪她,只是碍于脸皮太薄,他始终没有承认过而已,他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目倾心?
“老相好的,来来,快来这坐!”
那个女人一把拉过来桌旁的彦青云,坐到了自己身边,而自己更是大方的一屁股坐到了彦青云大腿上,勾肩搭背的,亲腻的很。
彦青云直接动弹不得,脸儿刷的一下,已经猴屁股一样的红扑扑。
楼里观望的客人惊掉了下巴,没想到这么个美丽动人的女人竟然如此开放,一点矜持都没有,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这么妖娆的动作,竟然是足足的女人味爆棚。
“江南水城杭州城红袖坊的坊主公孙淑,果然名不虚传啊,江湖上都说红袖坊的女子歌舞天下第一,各个女子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今日一见坊主都如此奔放,如此迷人,实在是不得不信啊!不过坊主单名一个淑字,着实有些不匹配,依我所见,叫公孙骚岂不更好?难怪坊主江湖别称媚娘,这个叫的就符合你多了!哈哈哈......”
二楼一处角落里,一个彪悍猛汉子大声道。
——“公孙骚?这名字不错,够火辣,我喜欢!”
——“原来是红袖坊的人啊,难怪这么不知检点!我还当是什么女神呢!我呸!一个烟花青楼女子,水性杨花的骚货,我真是瞎了眼了!”
——“这烟花女子居然还有两个孩子,瞧瞧那两个和他们两坐在一起的孩子!我就要笑死了,你们说说看,那两个孩子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男人的种啊?哈哈哈......”
酒楼里一时间又是流言四起,谈笑声不绝,这样难得一遇的爆炸话题,自然而然就成了茶余饭间,打发时间最好的谈资了,只是这些个江湖人士,明明自己得不到的,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故意取笑她,诋毁她,却根本不知轻重,肆意的开着玩火的玩笑。
彦青云火上心头,直接想要动手教训教训这些人了。
“老相好的你别动,这些杂碎敢玷污老娘的红袖坊,老娘自己就要撕烂了他们的臭嘴!”
媚娘公孙淑却打断了彦青云的行动,还在他耳边轻声厮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