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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打更人

燕武阳此时一手提刀,一手提着两颗人头,一副浑身浴血的凶悍模样。

  这般若要是身处闹市,怕是都不用自己去找官府传信,便直接请去开堂审问了。

  王策见那人瞬息无影,不由说道,“好俊的轻功。”

  “还真没影了,不知这人藏了多久。”燕武阳则是继续张望少许,又望向王策说道,“王兄你认为此人该是什么身份?”

  王策摇头说道,“说不准,可能是我们不知道的七十二煞之一,也可能是那背后的神秘势力,还可能是正好路过此地,但不愿纠缠其中的哪家高手。”

  王策的确吃不准那人身份,快至一闪而过,他连背影都未瞧见。

  但此人隐蔽功夫如此之好,若他不动,自己二人恐怕还是无法察觉,加之如此迅疾的轻功,想来也不是平平之辈。

  借此两点,发问朱地藏,应当能有几分收获。

  燕武阳收刀,将方才那装有化尸水的小瓶再次掏出,他一边动作凌厉的向李铁牛与杨双的无头尸体洒去,一边对着王策说道,

  “待我收拾完这两人,便速速离去吧,此人尚不知意图,就算只是顺口禀告官府,以我俩现在这模样,怕是也说不清了。”

  王策听之轻轻点头。

  不过少顷,见那两具尸体都化作浓水后,燕武阳又将那李铁牛断裂的虎头大刀拾起,与王策自巷口返回来处。

  二人一路走向客栈,途中引来不少注目。

  王策倒是还好,然燕武阳却是一身鲜血,还提着两颗用染血衣物粗略包裹,依稀可辨轮廓的人头。

  好在此时夜深,加之大雨初过,街上行人不多,少数见者也皆怕惹事上身,便视若无睹。

  二人方才走至客栈不远处。

  “笃笃———咣咣!”

  便忽地听有锣声远远传来。

  王策与燕武阳皆是皱眉,二人寻声望去,便见两个更夫,一人手中拿锣,一人手中拿梆,两人一搭一档,边走边敲,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王策与燕武阳听之都是心里发笑,此时大雨初过,谈何天干物燥,说甚么小心火烛。

  然下一刻,两人便感身前一股滔天热浪扑面而来,眼前更有刺目强光四射,令两人从最初眯眼欲仔细观望,到最后不得不闭目。

  二人双眼方闭,便听耳边一阵脚步夹杂锣声传出,随之便又听那两个打更人开口喊道,

  “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

  那声音极近,王策与燕武阳此时虽是闭眼,但却仍是能感觉到那两个打更人已然自远处刹那间走到了自己两人身侧。

  王策只感身过如有两只鬼魅显于世,一时酷热与阴寒并至,将自己笼罩。

  他体内数股桀骜真气皆如朝天而吼,起伏澎湃,就在他刚要逆光强行睁眼时,忽地感到燕武阳握上了自己的手,重重一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然王策此时心气已随体内真气一同高扬,他猛然睁眼,眼前忽亮,于白茫茫一片中所迷离。

  王策只感一阵眩晕,急忙闭目晃头数下,他双目如寒星闪动,终于能够视物。

  但见那打更二人,一人黑衣一人白衣,一人高大一人矮小,身材却是同样干瘦,令人分不出是男还是女。

  二人皆像是带着面具一般,脸上不露丝毫喜怒,身子行走间颇为硬直,似僵尸而不似活人,直如鬼怪志异里的无常。

  似乎是察觉到王策睁眼,那黑衣打更人忽地转头,不露喜怒之色的干枯脸庞对着王策挂上了个骇人至极的笑容。

  霎时王策双目刺痛,头昏脑胀,又是一阵眩晕传来。

  “寒潮来临,关灯关门!”

  这次的声音从极远处挟着一股如潮寒气向四方扩散而去,那打更二人行走如同鬼魅一般,此时显然已是走远。

  王策于脑海中抓住一线灵思,体内丹田五气如化兽嘶鸣,瞬间便自眩晕中醒转,他回头再次向那打更二人望去。

  那背影如是闪烁般,于眨眼间便转瞬即逝。

  仍握着王策左手的燕武阳,此时感到王策动作,身子忽地打上一个冷颤,然后方才便睁开眼来。

  他见王策显然是并未在意自己之前的提醒,不由一阵头大,随之对着王策说道,“你见到那两位的脸了?”

  王策微微点头,颔首说道,“见到了,有些古怪,应当不是寻常人。”

  那黑衣打更人的难看笑容此时仍是在他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燕武阳见王策点头,挠了挠头,叹气后说道,“王兄,你且猜那两人是什么身份?”

  王策听之,略作思量后,便将所想娓娓道来,

  “凤阳虽是贵为大衍中都,但却是底蕴不足,并不如京师与南京,长安,洛阳这等古都老城有世家盘根,高手如云,武人遍地。

  想来这也该是凫山七十二煞与他背后那神秘势力,敢欲来染指此地的原因。

  除却因寻医问药而暂居于此的‘独臂大侠’白弄臣,有这等实力且又这般古怪,那二人是‘大衍武奴’?”

  燕武阳听王策将那颇为禁忌的四字堂而皇之直接说出,不由得更是无奈。

  当年本朝太祖顺应天道大势,起义举兵北伐前朝,然前朝势大,太祖皇帝势小,初期不敌,兵败如山倒。

  然相传太祖皇帝正于洛水横兵整修之时,有神龟负碑而出,其上书有图象石刻。

  太祖皇帝命人上前取之,但那神龟一见有人靠前,便躁动不安。

  最后太祖皇帝亲自上前,神龟安然不动,方才成功将那碑上内容复刻,而后神龟便再次隐入洛水。

  但太祖皇帝手下术士却无人能解此奇书,他便将其扩印数份稳密的分于各地,令天下奇人异士相解。

  然而此奇书却是难倒了整个天下,依旧是无人能解。

  最后一白衣僧人自深山而出亲自面见太祖皇帝,说道,“这奇书所载乃为武道之总纲,虽此复刻只得原碑六成神意,但若解读练成天下武学亦皆附拾可用,那些所谓术士奇人所学皆杂,难得其中真意,陛下只需让未曾学武之人观之,是能有所收获,能得此奇书实乃天助陛下。”

  太祖皇帝听那白衣僧人直呼陛下,又闻那奇书真相,果然大喜,便令手下未曾学过武的兵士日夜观之,此次虽有收获,但却是有所领悟者皆疯,成了一群半人半鬼,学武进境奇快,但却极为命短的疯子,无法将之成文成书。

  后来他便只让俘虏死囚观之,武奴之名也应运而生。

  到最后太祖皇帝以这洛水奇书号召天下,自任天命所归,自此势如破竹,推翻前朝,于南京称帝,那部所谓武道奇书亦是未被人解开。

  太祖皇帝虽然不曾成功解开那石碑所刻内容,但却也是以得此洛水奇书为转机,从而取得天下。

  故大衍一直并未放弃解开此奇书之谜,一直付之死囚武奴试行。

  然而历经诸位皇帝数百年光阴,除却一个接一个的疯子,仍是毫无收获。

  直到百年之前,龙虎山当时那任与其初代祖师长相的有七分相貌的天师下山,亲自进京面圣,一观洛水奇书。

  张姓天师不眠不休一观便是九个日夜,最后竟是将数百年未解的洛水奇书成文写下,而他也费尽心血而死。

  那日据说有九道天雷落下。

  于死前,张姓天师对大衍皇帝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洛水不仁,奇书不祥。”

  大衍皇帝自命为天子,但那日亦为煌煌天威所慑,便命人将那复刻毁去,又把浸天师心血而成的洛水奇书封入护龙山庄,武奴又由此而废。

  亦是此事之后,大衍方才开始有了崇道贬佛的趋势。

  这一切直至衍武宗登基方才陡生变化。

  年少荒唐的武宗皇帝,上位后不久便重建大衍武奴,令洛水奇书重现于世。

  后来,武宗皇帝便是以此为引,令天下英雄聚首,这才开始了马踏江湖。

  最后武宗皇帝莫名驾崩于马背,传闻洛水奇书也毁于战乱。

  也正是由此,那些被朝廷封锁多年,关于洛水奇书的传说才流入江湖之中。

  而那一批由武宗皇帝所重建的衍武奴成了唯一观看过洛水奇书所载内容之人。

  又因当今圣上亲近道家,迷信炼丹练炁的长生之法,便将这最后的衍武奴打发分散到了大衍五都。

  不想今日居然被王策与燕武阳碰上了两个。

  王策见燕武阳如此,不由问道,“你先前见过这二人吗?”

  燕武阳听之摇头说道,“只是曾于小道消息中听闻过,知道这两位衍武卫喜在夜间扮作打更人出没,且亲眼见到过他们的人,不是疯了,便是死了。”

  谨言慎行,衍武卫,是江湖之上对于那些武奴的另一称呼,如王策这般直呼为大衍武奴的反而是极少数。

  “我可是没疯。”王策笑了一笑,这两人功夫隐隐能影响旁人灵明神智,如那热浪寒潮便是三分实七分虚,却让人如身受十分,的确是古怪。

  燕武阳却又是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说像王策这样行走江湖前,会将曲亭山将军井这等旁枝末节都会去一一了解之人,此时才猜想到那两个打更人的身份,他可是丝毫不信。

  你不疯,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