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人里,个人站着的位置有讲究,显露她们在其他人眼中的身份,亦或者是在自个心里的身份。
柳馨儿红光满面迈进祠堂,后侧方站着冯有琴,彼此相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在温家媳妇堆里,柳馨儿是大嫂子,不论如何,各院的同辈媳妇必须敬重长孙媳妇,温擎章的心头肉。后进温家的媳妇姨娘里头,没有人见过当年她那忍辱负重的柔弱样子,即便蒋姨娘和春兰为女婢时,来晓翠苑次数少,不过从旁人耳朵里听几句。我不同,我是亲眼见过她的无助与娇柔,还有更多更多。
冯有琴的爹官位虽不高,但娘家是一方巨贾,从小娇生惯养,心气低不了,若不是过门前张家少爷暴毙而亡,任五夫人和卫姨娘如何劝说,她看不上温家老四。
娶了冯有琴之后,温老四惧内名声半年传开。惧内归惧内,姨娘照着娶,冯有琴人前大度,人后从没传出任何为难姨娘的事,一屋子还算和气。那些姨娘们看她一眼个个犯怵,全写在眼睛里,这会老老实实地站在祠堂外头,没人敢往里面迈脚。
春兰是唯一一个迈脚进祠堂的姨娘,但她自有自的分寸,步子晚薛幼青一步,站的位置稍稍靠后。薛幼青嫁入温家两年,病不见好,季节交换之时咳嗽得厉害,天天用心调养,不怎么过问园子的事。春兰成了长丰园的二把手,还有儿子傍身,说是温家最得意的姨娘不为过。
我回过神时,蒋姨娘悲鸣近在耳边,她扶着供桌双脚一软,身子像是风从杆子上吹落的衣裳,缓缓跪下来,右肩撞到我的大腿。
“老太太!”
蒋姨娘伺候老太太多年,在她还是“春蝉”时,各院跑腿说话比现在有面子,人人知道春蝉和严妈妈、魏妈妈三个,是老太太会各院走动的一双眼睛和嘴巴。老太太的画像叫她不能不动真情,这逼真的画像逼真的不止是老太太样貌,还有蒋姨娘说话有面有人听的从前日子,一样逼真地被画在纸上。
冯有琴急步上来,撇一眼,鼻子里哼出气:“哟,三嫂,你闯了大祸。”
春兰与薛幼青肩并肩走来,看到画像上烧破的洞,薛幼青猛烈咳嗽几声,春兰忙为她抚背,一面抬眼道:“我说句实话三少奶奶别不爱听,旁的画要烧多少随你高兴,祠堂里头的画像一粒灰不曾落,这么大的火眼,怕是要动家法。”
“我不爱听的话多了去,兰姨娘回回一语言中,有几分像我肚子里蛔虫。”我淡淡道。
春兰脸上浮现一抹浅笑,笑着笑着把话咽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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