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风朗气清,草木丰茂,山谷底隔绝喧嚣争斗,万物生机盎然。草色染地,繁花织锦,玉蓝色的小溪溅出颗颗珍珠似的水珠。一只嫩绿色贪吃的小青蛙呱呱呱叫着,小青蛙在幽草上反复横跳,甩舌头黏住昆虫,粉红的舌头一卷,填饱了一分肚子。
小青蛙跳跳跳跳,忽被一条鳞甲斑斓的长蛇张口咬住,青蛙来不及挣扎,已被吞入蛇腹。
那蛇朝南爬行五尺,逢着四条大蛇相互纠缠,转头向西爬三尺,被六条拦路的蛇逼回原路,再朝北爬行半丈,被一条花蛇捆住,两蛇交尾,原地打滚翻腾。满地尽是蛇!
蛇海边缘,生有一株粗壮无比的大槐树,槐树枝繁叶茂,树冠宽大如云,顶上撑着三个遍体鳞伤的人,唯独少了李在云。
马大瓜哀嚎一声,哼哼唧唧半晌,睁开眼睛,抚着胸脯道:“一代大侠险些就此陨落。”
“不知道这位大侠如何称呼?”那金光子已经苏醒多时,正把浑金真气纳入丹田气海,盘膝打坐,慢慢治愈内伤。
马大瓜被金光子吓了个哆嗦,但嘴上依然硬气,“大侠马霸子!”他亲眼目睹金光子大发神威,自量敌不过他,手中暗扣袖箭,准备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金光子却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马大瓜看他奇怪,“承元教上下全来抓我,你怎地不动一下?”
金光子:“抓你无用。”
“你难道不知我是留错刀常灵丹的亲传弟子?”
“自然知道,常灵丹窃走我教至宝多年,不过常灵丹不会将我教至宝交予你保管,我抓你无用。你速速离开吧,待会承元教弟子前来救我,顺手拿住你,免不了严刑拷打一顿,逼你说出常灵丹的行踪。”
马大瓜:“你怎么不抓住我,拷问我师父的失踪?”
金光子突然笑道:“你好生奇怪,我和你无冤无仇,有心放过你,你为何希望我抓住你?常灵丹行踪诡秘,承元教人多势大,苦寻他多年无果,假使我擒住你,料你也不知常灵丹的踪迹。”
马大瓜眼珠转动,心里诧异:“金光子难道跟踪过师父?如此了解师父的古怪性格。或是金光子故意骗我?他和李大侠大战一场,如今应该筋疲力尽,此时他无还手之力,莫非他怕我加害他,有意将我吓退?太狡猾!”马大瓜当机立断,一招刚劲有力的扫堂腿攻其下盘,欲将金光子踢下树冠。
金光子反应灵敏,瞬间举手使封山拳格住马大瓜凌厉的一记腿法,忽地起身,出拳如炮打,拳拳到肉,虎虎生风,完全没有强弩之末的样子。两人拳脚相搏,树冠摇晃聚散,如风吹海浪般汹涌起伏,交手十回合后,各闪一步,爱惜体力,点到为止。
马大瓜相信那金光子对自己无有恶意,他也担忧承元教教众把他逮住,用酷刑逼自己说出师父的下落,遂心生退意。
“多谢金光子教主好意,告辞。”
“马大侠,告辞。”
马大瓜使鹞子翻身自数丈高的大槐树顶一跃而下,猛一抬头,瞬间手脚并用地再爬上树梢。
金光子:“咦?马大侠,你我二人缘分不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居然再度会面。”
“你往树下看。”
金光子探头观察树冠之下的景象,顿时头皮发麻,牙齿间冒酸水,缩着脖子,浑身没一寸好受的地方。
大槐树下,放眼望去,满目皆蛇。蛇蟒一窝,草蛇水蛇树蛇不分彼此,长短粗细,黑青花白,雌雄交尾。千万条野蛇拧成一坨,顾不得头尾,纷纷缠绵在一起,分不清有毒无毒,居高俯视,黑压压一片。蛇蟒聚成一团,贴着彼此的身躯攀爬,鳞片相互剐蹭,吱吱作响。腥臭之气,刺鼻难闻。
沉沉昏迷的彪儿被二人说话声音惊醒,见金光子教主被树杈和崖边石刃割的满身血痕,立刻从怀中取出金疮药瓶,撒上伤口,扯碎自己的衣袖,替金光子包扎。她身为回春卫,位列承元七卫,武艺称不上一流高手,医术却非比寻常。
彪儿无意间朝树下一瞥,那般景象入眼,顿时扯着嗓子尖叫:“教主,树底下怎么回事?有无穷无尽的蛇。”
金光子不曾见过这般景象,也不胡吹大气,瞎编瞎讲,摇摇脑袋示意自己不知。
马大瓜曾久居山林,熟悉各类野兽毒虫的习性,听见美貌少女发问,美滋滋地回答:“彪子,那些蛇纠缠交尾,正在交配。不过如此数量的蛇,我倒是第一次见。”
彪儿脸皮泛起绯红,嗔道:“谁叫彪子!教主,那混球一口胡话,圆通大哥说他是常灵丹的徒弟,你快捉拿他。”
自己替她解惑,反遭埋怨,马大瓜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掌将那无耻女子推入蛇窟。不过马大瓜看着衣衫褴褛、楚楚可怜的彪儿,舍不得出手。马大瓜突然感慨:“最好的护甲原来是一张人见人怜的俏脸。”
金光子兴致勃勃地看群蛇纠缠,笑道:“原来我们误闯了人家的洞房,怪不得那些蛇昂着脑袋,朝我吐信子呢。不知道李在云在哪里?”
马大瓜的眼睛忽然湿润,他在崖壁抱住李在云时,已经摸出来他的肌肤冰凉凉,关节僵硬,李在云再从千丈高崖之巅掉落,必死无疑,其尸首十之八九葬身蛇腹了。
金光子:“可惜,他临死前卷走了我的青霜剑,可惜。”
马大瓜闻言大怒,欲替李在云报仇雪恨,陡然施展亲妈暴怒掌轰向金光子,金光子果真名不虚传,电光火石间竟平推双掌接下马大瓜的奋力一击,二人对击一掌。金光子的两臂顿时酸麻欲断,胸腔内气血翻腾,喉咙中喷出一股鲜血,却被他强行咽回肚内。
金光子:“你也太不讲道理,我有心放你走,你为何无缘无故的暗害我?”
“呸,李大侠生于北境,你生于中原,远隔千里,无冤无仇,你为何无缘无故的杀他?”
彪儿有心助金光子一臂之力,奈何她身体娇弱,经不起颠簸风浪,从高崖摔落时已经震伤内脏,此时她试图运气,顿时内息紊乱,内力逆行,原地晕厥。
金光子见回春卫晕倒过去,紧忙去救治,马大瓜也顿时收手,无心再斗,格外关心她的生死安危。
金光子环顾四野,寂静无人,吐出一口哀怨之气,叹道:“李在云天生奇才,和他以命相搏,非是我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