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有外婆的那片土地,玉米苗已经长得有一尺高了,从远处望去郁郁葱葱的,漂亮极了。
外婆讲求入土为安。她生前的时候,不止一次跟她说过,“我走了以后,要埋在咱家那一亩地里,这样在地下,我也能保佑咱家的庄稼年年收成好。”
她不知道外婆说这话时,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亦或是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她每次说起身后事,心情没有任何起伏。没有感伤,也没有愉悦。仿佛生死如吃饭睡觉那般稀疏平常。
外婆还是有遗憾的。她的遗憾在于她那活在心里几十年的丈夫,到头来连具完整的尸首都见不到。在嫁给他的那天,她年轻,貌美如花,也曾想过,与俊俏帅气的外公不求同生,但求死后同穴,相依相守。可惜,外婆始终没能实现这个誓言。
清风中夹杂着燥热的温度,吹拂着郁郁葱葱的庄稼地,亲吻着土地路上人们的脸庞,那丝丝清凉,是对他们勤劳的馈赠。
“姐姐,我这次就不过去跟外婆打招呼了,等春节的时候,我和爸一起。”周文站在小路上,望了一眼那凸起坟墓,如是说。
林夏点点头,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踩着没有玉米苗的土地,一点一点地靠近外婆的坟墓。
外婆坟墓周围的玉米苗长得很是旺盛,就如同她生前期待的那样。
林夏放下带来的东西,一一摆在外婆的坟前,给外婆烧了一些纸钱。“抱歉啊外婆,过了这么久才回来看你,一定等着急了吧?”
外婆的坟墓是没有墓碑的。在这里只讲求入土为安,坟墓在谁家的地里,就是去世者身份的证明。
她用手抓了几把新土,添在外婆的坟头上,笑着说:“外婆,找到英俊帅气的外公了吗?外公是不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外婆,我有很多话想讲跟您听,您不要嫌我烦,如果听累了,就像以前那样睡觉吧。”
“我妈说要接我走的那天,我心里是很高兴的,同时又对外婆感到抱歉,仿佛外婆走了之后,我马上就放弃了这个家。我知道外婆不会怪我,您那么疼我,心里也是希望我跟着她走的。就像小时候您经常安慰我的那样,您说,她一定会回来接我,只是有事儿耽搁了。”
“其实您是对的,她真的是有事儿耽搁了,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但我知道她从来没忘记我这个女儿。所以我不怪她,也不怪任何人,只是有些事情一开始错了,然后需要时间把它纠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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