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试探

夏栩看着满桌的卷子和永远做不完题库，大概在这个时候，能阻止它内心悸动的，就剩下这些东西了。所以他埋头刷题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刷到了十一点半，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他把在草稿纸上做了一半的题做完了才开始收拾。

　　夏栩抱着书本站了好久才推了推他：“走了，再睡天亮了。”

　　“啊……”还是迷惑的嗓音，韩宇把口袋里手机拿出来一看：“你家十二点不到就天亮了啊。”

　　“所以你还要睡么？”夏栩说。

　　“废话，我等你好么？真当教室里睡得比较舒服么。”韩宇揉了揉睡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看了一眼他的题本：“今晚居然没拿题给我。有进步。”

　　夏栩还沉沦在那句“我等你好么”里。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就像是说，吃了么一样毫不起眼。

　　可要看是谁说的，又是谁听到的。淡淡的欢喜，深深地忧伤。

　　他知道韩宇说的话没有第二层意思，他还是偷偷的翻译成第二层意思了。这就是少年的一厢情愿。

　　“真感动呢，要不要给你个熊抱啊。”夏栩无语道。

　　“滚蛋。”韩宇无语。

　　“好的。”夏栩迅速的走出教室，反应过来的韩宇在他身后骂骂咧咧。

　　风把少年的衣角吹的微微上扬。吹不走各怀鬼胎的少年心事。

　　韩宇宿舍在夏栩隔壁的隔壁，夏栩要比他多走几步。高一的宿舍楼这个点，外面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只有几个透过窗户还隐约看得到光亮的宿舍里还有些人影晃动的痕迹。

　　“你反正送佛送到西，我先进去你再回宿舍。”

　　韩宇上次就知道这人怕鬼但怕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就差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他非要让韩宇看着他进了宿舍才放人回去。

　　“明早我给你带早点。有忌口么？”作为对他送佛送到西的回报，夏栩进门前特意回过头问了一句。以免不小心又踩了他不喝酸奶的那种雷区。

　　“三明治去掉馅儿的就行了。可乐”韩宇说。

　　“你直接说面包不就得了。”夏栩无语。

　　“不行，是三明治，把馅拿掉的那种，面包不吃。”然后他思考了一下又加了句“过敏…”

　　夏栩哦了一句，才反应过来：“你大爷的谁面包过敏啊？智障啊。”说完才发现面包过敏的韩宇已经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了。

　　今天难得的陈旭居然在他之前就洗漱完毕，没有嚎叫。晨光的宿舍隔音是真的好，陈旭的嚎叫从来没被投诉过。却总是让身为室友的夏栩一个脑袋两个大。

　　“回来了？”

　　“嗯。”

　　学霸和学渣的日常对话。

　　夏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或许是第一次正视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或许是第一次直面它就决定掩埋的复杂心绪。

　　他胡乱的翻着贴吧里的帖子。当刷到那条“如何正确认识同性恋？”的问题时，被自己吓了一跳。肌肉反应么？千千万万的话题里怎么就点开了这么冷门的呢？

　　不过贴吧里的解释并没有引起他的多少共鸣，倒是留言的全都是“恶心，变态，滚出去。”之类的比较抗拒的。

　　是吧，正常人谁不觉得恶心变态呢。

　　夏栩感觉自己真的很孤独，是那种绝望的孤独。和外界赋予给他那些夸赞和肯定毫无瓜葛的孤独。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得多么的小心翼翼才能保护自己和喜欢的人。

　　“嘁……”夏栩的小动作引起了对面也处于失眠状态的学渣的注意力。

　　“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么？”陈旭说。

　　夏栩没想到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陈旭会主动问他。作为一个把所有心思都往外的学渣来说。他对深更半夜对着手机嗤笑的学霸看到的内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毕竟他又睡不着又无聊。

　　“看到一个“不同寻常的话题”觉得还挺难理解的。”夏栩说的十分违心，他明明很能理解的好么。

　　“什么话题？说我听听。”陈旭翻过身，把枕头放在床沿边，下巴抵在枕头上，一脸好奇。

　　“你如何看待同性恋……”夏栩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三跟半夜跟一个交情不深的室友说这个。万一他那点小九九被室友看出来呢？不过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一秒钟。因为陈旭对跟学习沾边的人或事都没有细品的兴趣。

　　十六岁的少年，初恋都没有，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突然聊到同性恋这么限制级的话题。夏栩心说还好关了灯，他也看不清自己什么表情。

　　本以为陈旭会惊讶，起码也会问一句：“你怎么会看这种帖子”这样的话。

　　出奇的是他好像并没有惊讶，更没有问这种让人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就这啊，那你如何看待？”陈旭的轻描淡写让夏栩觉得这个室友在他心里好感倍增了。

　　“不知道，不太明白。”夏栩的回答让人听了跟没回答一样。

　　过了好久夏栩都以为陈旭睡着了的时候，陈旭又突然开口：“同性恋只是感情的一种，并非缺陷吧！”

　　这话的惊艳程度相当于陈旭考试考了满分差不多。他没想过陈旭这样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绝大多数人，包括几个月前的夏栩，都会认为那就是缺陷。而现在陈旭却说，那不是，那只是感情的一种。不被常人接受却存在的一种而已。

　　是啊，十六岁的少年喜欢一个人有什么过错呢？这份单纯的喜欢还伤害不到任何人。

　　夏栩正要说什么，陈旭立马解释：“别误会，我不是，我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我是喜欢前凸后翘的姑娘的”

　　夏栩心虚，你不是，我是啊。

　　“……”

　　后来怎么睡着的，夏栩记不太清楚了，反正睡得时候夏栩心情还挺好的。

　　能有陈旭这样少数人的理解，他觉得他的十六岁就是有意义的，无人知晓他的秘密，但有人理解他的秘密。

　　第二天夏萌打他电话的时候，他刚好准备离开教室，韩宇按着国际惯例，被拖到声乐教室了。虽然他不明白就这么一首歌翻来覆去练了大半个月了有什么可练的，但还是从李晓孜孜不倦的坚持中窥探了一点藏不住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