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从梦中清醒过来,入目,却是坚硬的黄土石地面。
林莞双手撑起身子,双眼迷茫,这是在哪儿?
垂眸想了半刻,才依稀记起好像是昨日江小义过府,禀报秦铮受伤的事,她便跟着他来了军营,给秦铮喂了药,还照顾了他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挨不住困意睡过去。
怎么现下竟是在地上?
“你推我做什么?”林莞想明白其中因果,朝着榻上质问道。
其实秦铮的力气一点也不大,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手提起来,把她放到了一边,只是林莞本来就有起床气,因此语气就不太好。
但是她的声线本就偏柔,就算是生气,说出来的话也听不出几分怒气,倒像是撒娇。
那双杏眸此时睁的正圆,瞪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恼怒,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给她平添了几分灵动。
眼前的她和梦中的娇媚女子重叠在一起,没由来的叫人心慌意乱。
秦铮错开眼,盯着眼前的地面,问道,“你来做什么?”
呵!
如果之前只有五分的怒气,那林莞此时的怒气应该已经达到满格了。
她心里暗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早知道昨天就应该不管他,烧死他!
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可不能说出来。
但一想到这,就更憋屈。
纵是泥人也会有三分气性,她起身说道,“既然将军无事,妾身先告退了。”说完礼都没行,转身走了。
秦铮目视着她的背影走出去,怎么觉得,她好像是生气了。
林莞走后,秦铮便起身穿军服,抬起手臂时,左臂伤口扯动,痛得他闷哼一声。
秦铮看着那伤口,若有所思。
“大哥,你怎么下床了?”江小义撩开帘子进来,看着站在地上的秦铮道。
秦铮一言不发。
“嫂嫂呢,出去端药了吗?”江小义左右探头,没瞧见林莞便问道。
“她走了。”秦铮答道。
“走了?怎的就走了?”江小义惊讶,不是昨晚还在这吗。
“军营重地,怎么能让女子随便进出?”秦铮正色道。
“大哥,你这就不对了,嫂嫂昨夜照顾你一夜,你才能病好的,怎么这样翻脸不认人啊?”
“什么?她照顾了我一夜?!”秦铮惊讶道。
记忆却在渐渐回拢,他先前在边关受伤了,挨着伤回到军营,请军医包扎后,又受了凉。
到了昨夜身上又热的很,一双手一直在为他擦试脸和身子,让他身上舒服起来。
那个人,竟然是她!
秦铮没有想到,其实以他的能力,见她出现在这里就该猜到,是那梦扰了他的心神,使他失去了往日的洞察力。
一瞬间,错怪误会的尴尬,席卷而来。
秦铮奔出去,天地辽阔,早已没有林莞的身影,她已经走远了。
秦铮眼底翻涌,夹杂着懊恼,歉意,愧疚。最终还是垂下眸子,返回帐中。
江小义立在帐中,见秦铮去而复返,面露诧异。
秦铮没有解释,只说,“去叫他们来大帐,议事!”
……
林莞回了西院,新霜迎了出来,看见她的脸上尤带着隐隐的怒气。
“夫人怎么了?”
“被狗咬了!”
“啊……”新霜跑过来,上下检查林莞的身体,少顷抬起头,好好的啊。
林莞被她翻来覆去的查看,便不耐烦de说“我没事。”
“去给我研磨来。”
“是。”新霜不知何意,但还是领命去了。
书案旁,新霜已经研好了墨,林莞端坐着,拿起毛笔,沾着墨在纸上写字。
新霜见状,了然道,“夫人这是有了灵感,要写新本子了。”
“对。”林莞笔下不停,言语中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劲儿。
新霜歪了头去看,只见那纸上几个大字─冷面将军追妻记。
新霜笑道,“这人也是个将军呢!”
可不是,林莞暗想,这角色本就有原型,正是那不识好人心的某某人!
秦铮与众人议事完毕后,江小义请来军医给他诊脉。
“将军的高热已经退下了,手臂上的伤只要按时换药,不要碰水,几天便会痊愈。”
秦铮点点头,放下卷起的袖子。
“你下去吧。”“是。”
已尽黄昏,天色暗沉沉的,浓云密布,眼看着要下雪。
将士们都各自回营,一时间外面安静了许多。
江小义问秦铮,“大哥今日还回府吗?”
“回。”秦铮默了片刻,丢下这句。
半个时辰后,秦铮打马到了秦府,一进府门,长宁就迎了过来,接着他解下的披风。
“将军去哪儿?”秦铮步子一顿,抬头朝西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去书房。”他说道。
进了书房,长宁搬进来炭盆,想着先前秦铮还说过书房不明亮,还多点了一盏灯,一切布置完毕后,退出了门外。
秦铮从书架上取了本兵书,随意的看着。
他说不清自己今日回府的缘由,许是愧疚,许是感谢,许是些他还看不透的心思,只是回了府,却又抬不开脚往西院去。
这……
正胡思乱想间,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哥,我能进来吗?”
秦铮收拾好思绪,开口道,“进来吧。”
秦舒带着身上包裹着的一团寒气,推开门来。
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秦铮一向疼爱,见状赶紧拉了她到炭盆旁,“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哥哥的伤势,听说你回了府在书房,就过来看看。”说罢秦舒上下扫视了一眼秦铮,“哥哥伤哪儿了?”
秦铮撩开了袖子,露出上臂给她看,“无妨,只是小伤。”
伤口被白布包着,看不出严重与否,只是看秦铮现在气色不错,秦舒便放下心来。
兄妹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秦舒向外看了一眼,估摸着到晚膳的时间了。
“哥哥还没用晚膳吧?”秦铮点头。
“西院相必已经做好了晚膳,哥哥与我一同出去,我们还能同行一段路。”秦舒笑意盈盈的说。
听到西院,秦铮脸上一闪而过一抹不自然,但夫妇之间的事又不好外说,秦铮只能答应了。
一同行到东西连廊处,秦舒行了礼向东走了,秦铮硬着头皮向西迈开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