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洗髓这件小事
“起来了。”
“咚咚咚。”
忽然有人在猛敲蚌壳。
柳毓珄从被人从睡梦中叫起来，以手握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要发火，随着摇晃的蚌壳，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幽都的咸池之上。
于是她赶紧整理下衣服，还好昨晚睡觉时没有脱衣服，不然外面有人，自己也不敢当着人面穿衣服。
这个蚌壳那里都好，唯独没有镜子，她心道。
等她确认自己收拾的差不多时，把蚌壳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水面，在阳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水上吹起一阵阵涟漪。
“好美呀！”柳毓珄感慨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骆执秋脚下踩着一片叶子，漂浮在水面上，风掀起他的衣角，风度翩翩。
看着骆执秋脸色铁青，柳毓珄一拍脑门子，不好意思道：“瞧我这记性，忘记了今日要去弘文苑上通识课，都怪师父的这个蚌壳让人太舒服了。”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睡在这个蚌壳里畅然入梦，起来时感觉浑身轻松，就算是打死她都不会把这个蚌壳卖了。
不过，要是往死里打她还是会舍弃这个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的蚌壳的。
毕竟天大地大都不如她的小命大。
“是昨日。”骆执秋淡淡道。
“我睡了一天一夜？”柳毓珄不敢相信。
不过入睡前她确实累的不行。
骆执秋点点头。
一阵风起，站在蚌壳里的柳毓珄身子来回摇晃，她立刻一条腿屈膝，顺势跪了下来，这才让身体不在随着蚌壳摇晃。
“既然给为师行了这么大礼，那为师就送你一个东西吧。”骆执秋见她正好半跪在自己面前，戏谑道。
柳毓珄抬头看了看骆执秋的表情，心道：这不是送礼的表情。
但看在蚌壳的份上，她原谅了骆执秋强行把自己拉入阵营的事实，但这人为啥变脸收拾自己了。
他还真是春天孩子脸，一日变三变。
她有些惶恐地看着骆执秋，眼睛向四处瞟了瞟，入眼皆是茫无边际的水，跑都没有地方跑，而且她肯定跑不过骆执秋。
她觉得自己呆的这个蚌壳，就像瓮一样，所谓瓮中捉鳖，她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王八。
不对，怎么能骂自己是王八呢。
“这是洗髓丹。”骆执秋微微俯身，摊开手掌，上面有一颗小拇指大的绛色丸子。
她认真看着那颗传说中的洗髓丹，想起昨日看到的《幽都旧录》，上面记载了洗髓丹的药效。
所谓仙凡有别，就是指凡人身上污浊之气太重，以至于无法像仙人一般飞天遁地。
凡人修仙，最快的办法就是利用洗髓丹洗去一身凡间泥垢，引天地灵气入体，这样修炼的速度会比旁人快些。
洗髓丹是修仙的捷径，她本能知道这个世上是崎岖的路比较多，捷径少矣。
更何况她前日知道在幽都，只有长老才能申领洗髓丹给座下弟子。那么也就是说洗髓丹可能有其他坏处，但大家避而不谈。
正当她犹疑之际，只听骆执秋不容反驳一句“张开嘴。”
她心里想拒绝，可不知为何自己还是老实地把嘴张开。
于是她嘴里多了一丸丹药，骆执秋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把她的嘴合上，然后把她的下巴微微一抬。
那颗不知道有什么坏处的洗髓丹，进入她的五脏六腑。
“这几天你在咸池之上好好吸收下天地灵气。”
这是她在意识清醒之际唯一记得的一句话。
之后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胃中有一种想要吐的冲动，可她趴在蚌壳上，面朝咸池想要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在那里干呕许久。
她死死抓住边沿，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跌入水中。
她在意识模糊之际，看到苏意不知何时翩然而来，他如骆执秋一样在水面上，踩着一苇，潇洒恣意。
她正要起身给苏意行礼，可怎么也站不来，只能趴在蚌壳里，傻乎乎的冲两人尴尬笑着。
她看到两人嘴唇一张一合，想听清楚两人在说些什么，但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周身溢出，封闭了她的五识。
“不愧是她。”苏意肃然道。
他看到柳毓珄爬在蚌壳上，一手死死抓住边沿，另一手在水里无聊的划着，脸上露出傻笑。
洗髓丹是可洗去凡间一切污浊，但同时也是一味虎狼之丹药，肉体凡胎是无法承受住洗髓丹的冲击的。
修仙弟子只有打通灵脉之后，才会选择用洗髓丹更进一步。
而且就算是打通灵脉，服下洗髓丹后，大多数人会昏厥不醒，而凡人直接服用绝大多数会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但柳毓珄不仅没有七窍流血，亦没有昏厥不醒，甚至还能保持微弱意识对两人傻笑。
“她需要尽快入逍遥境。”骆执秋平静道，“这样你我也能轻松些。”
逍遥境亦称之为仙境，是所有修仙之人最想达到的境界，这样就不仅可以保持长生和容颜不老，亦可以呼风唤雨，一念可搬山，一念可移海。
可惜按照《幽都旧录》记载来看，三百年里无任何修士入仙境之说。
苏意闻言脸上满是怅然，道：“我无法确定对大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有她才能解决这个问题。”骆执秋从容道。
苏意摇了摇头，道：“现在四大仙门跟大昭国关系融洽，且凡间一派蒸蒸日上之象……”
“你我都知道这个平衡是怎么来的。”骆执秋反驳道，“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而且你在这里忍受多少煎熬。”
“你别瞧不起我的修为。”苏意佯装生气。
“我还是她师父，可呆在这座山中一瞬，就感觉到万只蚂蚁在噬咬，更何况你修纯阳之术，所受的煎熬比我更甚。”骆执秋认真道。
苏意伸出一根手指，上面有一个小小红色的火焰，可就在一眨眼之际，红色的火焰变成蓝色。
他无奈道：“我们到人间去吧，这里太难熬了。”
骆执秋回头冲趴在蚌壳上的柳毓珄深深看了一眼，而后转顾苏意满含歉意道：“这些年委屈你了，若不是当初我一怒之下……”
“你我相识千载，何必拘泥与这些虚礼，幽都自有陆必安，你我还是到凡间走一遭吧。”苏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在两人离开之际，回头看向柳毓珄，只见她还趴在那里看着两人傻笑。
“希望她将来只恨我一人。”骆执秋喟然长叹。
“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苏意道，“她不是那种人。”
不多时两人化为一缕青烟消失。
倒是被洗髓丹折腾的死去活来的柳毓珄见两人消失，发出哀嚎：“我要怎么才能离开咸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