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暴躁小优
何正欹，其实是个奇人。
就算小优不爱说话，他也能大概猜出这个留学生的心里所想。于他而言，当小优抱酒痛饮第一杯起，他就已经很清楚对方的想法了——双打对战，渣渣队友太拖后腿了。
“不，倒也未必是我太菜……”何正欹心想，自己好歹也是个能开【顺风】的工具人，也不至于完全没用，“只是她一向独来独往，恐怕是习惯了单打的环境吧？”
毕竟。
如果是单打，鳃鱼龙怎么会被击掌奇袭限制住？
如果是单打，凭她的压制力怎么会给米舟轮换的空间？
如果是单打，以她的自信凭什么会输给一个道馆主？
“社长。”
颜建池提醒他道，“小优好像快到了。”
“走吧，我们去接她过来。”何社长说着这话时，却一直在看米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完今天的决赛，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决赛？”
“走吧，走吧。”
何正欹最后看了米舟一眼，带着卡其脱离太社团的两位骨干，往车站去了。米舟没等太久，就看见今天的主角迈着气势十足的步子，在身后三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他的视线。
小墨镜。
小皮鞋。
针织毛衣，绿帽子。
手里还抱着一个特别惹眼的伽勒尔风笛。
“小、小优你好……”米舟隔着墨镜看不见她的眼睛，也不见她脸上有什么表情，不知不觉地有些腼腆。
此刻，年轻的他还一无所知……
——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多么暴躁的一个少女。
“话说。”
米舟好奇地看着她身后自觉捂住耳朵，退得远远的三人，满头都是问号地问道：“请问这是什么才艺展示吗……？？？”
三人连连摇头。
小优潇洒地摘掉墨镜，随手放入兜里。小巧的身姿忽而斜对着一切，向米舟露出了完美的侧颜，一条铅笔腿稳稳地扎着，另一只却端正地翘起了脚尖，只用软软的鞋跟着地。
樱桃小口，吹响了风笛。
“哒滴滴——！滴！哒嘀嗒！！！”
“哒、哒——！哒滴滴——！！！”
“滴哒！滴哒——！！滴哒滴滴哒——！”
米舟的脸瞬间苍白。
狂野的风笛曲扑面而来，如同冰冠雪原高地上呼啸而起的山岚，吹在了一头毛辫羊柔软的屁股上，激得它蜷成一团从山上滚了回来，沿路伴着无尽的狂风呼啸，一头撞碎了农场的栏杆——撞碎了谷仓——撞碎了路灯——撞碎了城门——撞碎了咖啡厅、小旅馆、民居、写字楼、自动售货机、市政厅…………
……特洛伊、迦勒底、拉莱耶、十字绣、还有彩虹小马和海洋球。
“不、快住手！”
米舟终于也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感到理智在飞速地离自己远去。
“求求你别吹了！！！”
然而，小优不仅吹得很开心，而且自由变换着身型，随着暴躁的音乐一起翩翩起舞。虽然她仍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身子骨却又像是水做一样Q弹Q弹地晃动着，简直宛若Ctrl+T后的自由形变。
崩溃。
融化。
裂开。
米舟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着，脑子已经被搅乱到无法正常思考了。虽然，他曾听一位哲人说过，人可以被杀死、却不能打败。但是，此时此刻，饱受折磨的他却只想认败了之，好结束这无端的痛苦。
——她用文化冲击杀死了他！
“……咳咳。”小优终于吹完了暴躁曲，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就连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明亮了许多，让人不禁心怀感激地松开了双手，等待这一段耳鸣过去。
“真、真精彩。”
米舟勉勉强强地竖起了大拇指，保持礼貌地夸赞道。
“谢谢。”
小优露出了一个和刚才的所作所为毫不相称的笑颜，放下风笛说道：
“这是我在铠之孤岛修行时，学会的曲子。怎么样？有没有从音乐中感受到汹涌澎湃的战斗意志？”
米舟眨眨眼，像根木头似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铠之孤岛的曲子，原来如此，写出这种音乐的想必就是铠之孤儿了吧？他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却还是保持着礼貌夸赞道：
“真是惊为天籁！”他再度竖起大拇指，格外认真地说道：“像这么动人的神曲，一生听上一次也就足够了。听多了，要折寿！”
噗嗤一声，小优笑了。
“你可真会说话。”她说。
明明刚刚还是一个锥心刺骨的恶魔，此刻却又绽放出天使般的笑颜，颇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有时，人们不得不感到疑惑：到底那个端庄可爱是她，还是那个暴躁酗酒的是她……抑或者，一体两面的才是她？
这样的问题，或许没人知道答案，随她而来的三人也无从知晓。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是自认识小优以来，她话最多的一次。
“可以开始了吗？”米舟确认道。
“嗯，随时可以。”小优亮出了腰带上的精灵球。
“好。那么就……”
“且慢。”
米舟正感到疑惑，却见小优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沓钱来，崭新的，如小刀般锋利，弹一下就波波响，甩起来一道风。
“既然是决斗，都是要押上赌金的吧？”雪白的手指在绿钱上一划，把它们整整齐齐地压在一旁的台子上，“不然，岂不是很无趣？”
“……”
米舟的喉头向下一动，发出咕嘟一声。
诚然，她说的没错，这也是训练师之间决斗时不成文的规矩。为了确保双方都全力以赴，打出一场毫无保留的对赛，决斗双方往往都会拿出一笔钱来做押金，赛后尽数归于赢者。
米舟以前也靠这方法赢过不少钱，下场就是几乎全镇人见到他都躲着走。
“怎么了？”
小优见他不说话，双手抱臂，微笑着看着他。
“能少一点吗……？”
米舟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凑不出这么多的现金。
“你怕了？”她笑得天真，又很邪恶。
“我没有现金。”
“那就用等价物来抵嘛。”小优不是为钱来的，是为复仇来的！她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若无其事地望向了闪着工作灯的赛事记录仪，突然说出了一个让米舟目瞪口呆的方案：
“如果你输了，就把它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