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戈,你是朕手中最锋利的刀刃”,年迈的皇帝在垂死之际指了指明黄的帐幔:“朕答应你替你寻找你的家人,那便是答案”,虞挽戈抬头朝先皇指的方向望去,明黄的帐幔后有一卷绢布。
先皇面色蜡黄,一双鹰眼却依旧犀利:“不过你要答应朕替御儿守好他的江山,替他铲除奸臣佞党”,先皇顿了顿:“你还没亲手杀过人吧?”
虞挽戈垂眸:“是。”
先皇眼珠浑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那你的身世,就在你杀第一个人后再看吧。”
虞挽戈当然没有异议。
云婉歌从极乐池走出去的时候,虞挽戈整个人是发抖的,后来的虞挽戈想到那一幕还是呕吐不已,她天生冷情,先皇曾说她像一条随时蛰伏的毒蛇,等着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然而,她自己却知道,幼年任人打骂、饥不裹腹的日子给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直到现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呕吐。
素闻云家嫡出小姐是第一绝色美人,还惊才绝艳、聪慧剔透,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虞挽戈听过只是笑笑,然而那一晚当云婉歌停下欲言又止的话时,虞挽戈知道,她所有的伪装在她面前顷刻碎得不留一丝。
“是先皇布下的局吗?以你为引。”
女子轻而柔的声音宛在眼前,虞挽戈不知为何,竟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不忍和怜惜。
“知情者,杀无赦。”
虞挽戈听到自己冰冷得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
“我知道”,女子笑笑:“我来这儿,原本是有一件事要问你的。”
“何事?”她竟然紧张起来。
云婉歌欲言又止:“罢了,终究是没有缘分。”
虞挽戈觉得眼前这女人完全是在拖延时间,谢御这般在乎她,不一会儿便会找上她府中来吧,虞挽戈面上冷笑,心中思绪翻飞,然而还未等她想出个杀人的周全法子,一道喷射而出的血柱从云婉歌细嫩的脖颈中流出。
浅紫琉璃钗办端带血,另一半紧紧握在云婉歌自己手中。
“你,你..”虞挽戈心脏抽疼了一下,没来由的。
云婉歌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她天生矜贵,还未体会过如此的痛苦,可她听说先皇在密室训练死士,挽戈从那里出来,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也不是为你,是为殿下....”云婉歌勉力笑道。
虞挽戈冷冷看着云婉歌倒地,蠢女人,她见惯了杀人场面,以为她会心疼吗?
“难怪,女扮男装,爹爹找了你好久...”云婉歌呓语弱得几不可闻:“姐姐....“
云婉歌也算是她杀的吧?
虞挽戈眼底疯狂涌现出一抹兴奋神色。
“禀陛下,我朝庚子年云府曾遗失一女,为云家嫡小姐同胞之胞姐,至今下落不明,我等多番查证,荻确为云府遗失幼女。
死士敛辉”
云婉歌离开摄政王府仅仅一炷香时间,虞挽戈就从床头取出了这卷绢布,她无时无刻不想把它打开,顾及先皇遗嘱在前,可此时打开,却如坠冰窖。
荻,是她还是死士时候的名字,后来先皇说她终是要扮男装入仕途的,原来的名字不好,便亲自为她取了现在这个。
挽戈挽戈,不就是婉歌么?
虞挽戈记忆一点一点清晰,先皇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对她开始重视起来,先皇看她的目光与别的死士是不同的,没有冷酷与利用,他看她的眼神里有长辈般的慈爱。
一母同胞,云婉歌的长相像足了云夫人,而虞挽戈却完全不像,一双眼睛与云相有七八分相像,然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时云左相哪会忍住恶心细看身为佞臣的她的眸子?
虞挽戈还有什么不明白,被封摄政王,不是因为她在先皇心中的分量,而是,作为对世代忠骨云家的亏欠。
那场大乱,以虞系为首的佞臣被杀了个干净,虞挽戈却被人从天牢里救了出来,绑在眼前的黑布被粗暴扯开,看到来人,虞挽戈心情复杂。
“要不是姐姐非要我来救你,我才不会帮谢御这个忙。”云濯升嫌弃地将方才拉着虞挽戈的手在衣袖上拍了拍。
“你姐姐她还....?“虞挽戈听到自己心脏砰砰剧烈跳动的声音。
“虚伪”,云濯升没好气地瞪了虞挽戈一眼:“不就是你杀了我姐吗?“
虞挽戈突然泪流满面。
“哎,哎,哭什么哭?我可没凶你啊.....”
虞挽戈听见身边男子不知所措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男子今年刚加冠,面容还十分稚嫩,眉眼和她姐姐有九分像,此时放柔态度竟与当年极乐池里那道身影渐渐重合起来,男子抿抿唇:“你别哭了,成吗?”
虞挽戈扬起嘴角,想对他笑笑,然而下一瞬,她摸到自己满脸滚烫的泪珠。
“阿姐,阿姐...”年幼的云濯升抱着浑身是血的云婉歌哭得声泪俱下:“你怎么了?我,我去找太医!”
“别去,听阿姐说”,云婉歌气若游丝,连呼吸都疼:“若以后,摄政王有难,救之。”
云濯升哭着点头答应。